红楼小吃货 第40章

  “再说,我就继续堵。”她舔了舔唇,只觉得好咸,原来泪水竟是如此地咸,咽下后,咸入心底,教她跟着难受。
  “颦颦,我该要怎么保护你?”抵着她的额,他已经六神无主。
  “你当我这么没用?我今儿个不过是着了道,往后想整我怕是再没机会。”她一派大气,像是把今晚的意外当成闹剧一出。但她还记得当下的恐惧,而他也很清楚她确实受到了惊吓,也正因为如此,他才更加心疼。
  偏偏对方是他的至亲,他不想也不愿对付她们,毕竟他这一生受尽她们的疼宠,深埋骨子里的孝道,教他必须忍让,却连带委屈了她。
  “宝二叔。”门外传来贾芸的唤声。
  “大夫来了吗?”他问。
  “宝二叔,城南的柳大夫今儿个到邻镇出诊了,我找了几处医馆,大夫都不在馆里。”
  贾芸的嗓音有点急了。
  “那就再往其它地方找找。”贾宝玉话落,像是想到什么。“颦颦,你躺会儿,奉八和雪雁在小厨房里帮你熬药,我知道奉八懂医,但还是找个大夫来较妥,毕竟奉八也无法确定你到底吃下了什么药。”
  她应了声,见他起身,又问:“欸,现在是什么时分了?”
  “酉时了。”
  酉时?她不就是刚回府就醒了?忖着,见他走到外头跟贾芸说了几个医馆,她用力地撑起身子下床。
  她记得纪叔替她备的药材里有砒石。每逢天寒或季节交替,她的哮喘就会发作,所以她的房里定会搁上几份药材,砒石可以入药治哮喘,本身亦是毒,所以用的分量通常不多,她只要取出一些,制造出类似中毒的样子就成了。
  既然要把大夫找来,那就玩大一点!南安郡王府的宴席上,盛器全都是银制的,所以只要大夫确诊她身上有毒,与她同行的人都别想全身而退。
  就在她将砒石咽下,准备回床上躺着时,腹部突然像是有火灼烧,她吓了一跳按着桌缘想坐下,身子却无力地偏斜倒落,发出了声响,门外的贾宝玉随即冲进房内——
  “颦颦,你怎么了?”
  她想开口,一股腥腻竟冲口而出,溅了他一脸的血。
  他怔住了,她也傻了。
  不会吧,她只吃了一点点耶……这是她哮喘发作都会吃的药材耶!还是说,单吃一样砒石效果会如此惊人?抑或者是她被下了药,再加上砒石成了加乘作用?
  天啊,这一回是她自己阴了自己啊!
  在黑暗铺天盖地落下时,她在内心不住地惊喊:苍天啊!我还没打算回仙境啊!
  她在黑暗中浮浮沉沉,隐隐约约之中彷佛听见了仙境里的乐音,那沁入心脾,可以抚去所有戾气的天籁,让人流连忘返。
  可是,此刻她想归去的,是人间。
  虽说阴险的人儿多如牛毛,但是可爱的也不少,好比待她极好的三春和李纨,可卿和雪雁,还有,最最教她放心不下的贾宝玉。
  好不容易让他扭曲的心稍稍矫正了,她要是不在,岂不是前功尽弃?
  况且,说好了要帮他取回二房的产业,她这人向来是言出必行的,绝不能抛下他不管,她得回去,非回去不可……
  当她用力地张开眼时,同样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,是说这朵桃花是不是快枯萎了?
  “颦颦……”那虚弱带着泣声的低哑呼唤,彷佛有着数不尽的浓情密意,毫不保留地往她耳里钻,钻入她的心底,令她心口麻疼一片。
  “宝……”她张口,却发现光是发出一点声音,她就虚得像是随时又会厥过去,她觉得自己吓得瞠圆了眼,但实际上她只是微动了长睫而已。
  “嘘,先别说话,能醒来就好,待会再喝点药好不?我这儿有糖蒸酥酪给你,你要多吃一点,好不?”那急而快的气音,像是在遮掩什么,像怕被谁听去,那般紧张惶然,教她不禁微皱着眉。
  她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,但他已将药取来,一匙一匙地喂着。
  真不是她要说的,这药还真不是普通的苦,她的舌头被苦得发麻了。
  用力把药咽下后,他随即舀了一匙糖蒸酥酪到她嘴边,但不知怎地,她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……香啊,还是她记忆中闻过的味道,还是她朝思暮想的御品,但她就是没有开口品尝的冲动。
  她这是怎么了?该不会吞毒把自己毒傻了吧?
  吃食是她的本能啊,可是她的本能却停机了!
  “吃点,颦颦……你得吃点东西才成。”
  他嗓音裹着浓浓的鼻音,她费力抬眼,才发现他的眼红肿,眼下有黑影,束发都显凌乱了。
  她到底是睡了多久?姑且不管她睡了多久,横竖醒了就是好消息是不?怎么瞧他这模样,像是她已经死过一遍似的。
  但不管怎样,她还真不喜欢他这样,于是她强迫自己开了口,尝着她美食榜上的榜首,结果,她却尝不出味道。
  她想,她的舌头大概是被刚才的药给苦坏了。
  到底吃了几口,她实在没印象,因为吃到一半,她又胡里胡涂地睡着了,直到她再度清醒时,那朵桃花已经凋零了。
  明眸善睐的水灵桃花眼被黑影圈了一圈,就连面颊也跟着瘦了。
  然后呢,没搭上话,被迫喝了药吃了没味道的东西后,她又沉沉睡去,就这样来来去去记不得几回,最终清醒时,她的脑袋终于清明了点,而那朵桃花则是沉睡在她身旁,睡得那般不安稳,就连入睡了眉头都是皱的。
  接下来,她的眉头也跟着皱起了,因为他的发尾油腻腻带着异味,就在她颊边搔着。
  不会吧,乍暖还寒的天候,还能把自己的头发弄到出油,他到底是多久没沐浴了?
  瞧着他半晌,她才惊觉他这身衣裳根本就是她出事那晚穿的,他该不会一直守在她身边,一步不肯稍离?
  正忖着,瞥见锦囊掉出衣襟外,不禁想起他总把这锦囊搁在心头上。她撇嘴,锦囊是雪雁绣制的,搁在他心头……这搁的到底是谁?想着,抬手想将锦囊取下,就见他猛地张开眼,当场与她大眼瞪小眼起来。
  “颦颦,你醒了!”他霍地爬起,身形还稍晃了下,才在床畔坐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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