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魁卖子 第10章

  那人的心思很深沉,藏在很深的地方,不轻易让人看见他的内心,代表着他对人有防心。一个人之所以对人有防心,那就代表他多疑。
  所以,小乐会被丢在大太阳底下晒,她肯定是他的主意。
  「这也未免太狠了,难道他不相信那孩子是他的?」
  絮柳难以置信极了,毕竟金如玉在她眼里是个彬彬有礼的好青年,嘴巴甜又笑容迷人,要是年轻个三十岁,她就缠定他了。
  「如果不信,他会直接扔了孩子。」
  「所以……」絮柳到底也是在风尘中打滚了数}年的人,只要凤翎起了个头,她大抵就猜得到。「他现在想知道的是……孩子的娘是谁?这代表他不信小乐的说法?
  「金如玉是何许人物……个突然出现的孩子,要他毫不怀疑地留下,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,怎么可能?他当然要查。」
  「……要是他查到这儿?」
  「他有张良计,我当然有过墙梯,反正不管怎样,只要我打死不承认,他又能奈我何?」
  絮柳点点头。凤翎能够成为寒烟阁花魁,可不全靠她的脸蛋身段,最重要的是她洞悉人心的观察力,这一点,让她不需要卖弄风骚,便把一票富商巨贾服侍得妥妥贴贴。
  凤翎是朵解语花,能和人谈心解闷,态度又真情挚意,少有男人不买帐,再加上她脑袋聪明,能替上门的商贾出点主意、帮忙牵线,才会让她的名声如此响亮。
  可谁猜得出,当时的小裨竟能成了今日的花魁?
  想当年,凤翎为了医治姊姊成了花娘,那与她相似的处境,教她忍不住感同身受,忍不住J冷惜,也正因为如此,五年前得知凤翎有孕时,她才会破例隐瞒帮助,甚至凤翎早已年届二十岁,她不想卖身,她也不会强迫。
  因为她知道,凤翎对男人极为恐惧,根本不能忍受男人的接近。
  金大少真是害苦了凤翎,可偏偏她不想让人知晓这事,自己也只能守口如瓶。
  「不过,才两天没见到小乐,我就想他了呢。」
  「……这也是没法子的事,他不适合待在这里。」凤翎苦笑着。
  她何尝不想?
  小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,是她亲手拉拔到这么大的,夜里哭时,是她哄着到天亮,要是病了,是她抱着小乐去找大夫……
  那些点点滴滴,过去说是苦,此刻想来却都是甜美的记忆。
  「敢情是你也嫌弃咱们这烟花之地产」
  「絮姨,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送小乐走的。」凤翎不依地抿起嘴。
  对于絮姨她一向有着尊敬,两人相处也有着亲昵,她是她生命中第二个贵人,如果没有她的收留,她断然不可能存活至今。
  如今将小乐送回金家认祖归宗,这是她不得不做出的决定。
  因为……她要报仇。
  掌灯时分一到,寒烟阁里里外外,灯灿如昼。
  就连外头旧金河的垂柳岸,都系上了各式油皮灯笼,而花娘们身着纱衣,手持团扇,或站或偎在阁外的栏杆边。
  活色生香,诱得一辆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。
  而此刻,有抹影子飞快的跑进了夜莲坞,高声喊着,「凤翎姊!」
  正在房内由紫蝶替她挽发的凤翎……双琉璃似的勾魂眼斜晚了下。「粉雪,怎么了?」
  「凤翎姊,絮姨说有位贵客来了,在桂三房等着,要你赶紧过去。」粉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实心眼的性子,教她即使喘不过气也要赶紧把口讯说明白。
  凤翎微扬眉,望向镜中的自己。
  粉雕玉琢般的美颜,眼波流转,冶艳却又透着无辜。长发挽成了懒人髻,有几给发故意滑落在颈间额边,更显墉懒妩媚。
  「紫蝶,把那件京城里最时兴的马甲给我取来。」说着,她已经站起身,褪去身上曳地的银底绣红纱,顺便取下总是系在颈上的镂凤玉佩。
  「凤翎姊……」
  「快,动作快。」
  「是。」
  「粉雪,过来帮忙,把我唇上的胭脂再点红一点。」
  「是。」
  她动作飞快地换上了马甲,让她原本傲人的酥胸几乎快要挺出马甲之外,再点上了胭脂,才赶紧再将银底绣红纱给套上。
  「走。」
  「是。」两个「『鬟赶紧跟上,边拉着她的纱缘。
  凤翎走起路来,优雅如柳轻摆,不经过前院,而是从中庭直上桂三房。
  「花魁到。」紫蝶向前一步,轻敲着门板。
  不一会儿,门板打开,开门的那人不由得怔在门口。
  晁献乙怔住。
  他的双眼发直,像是坏了,怎么也挪移不了视线,不禁怀疑眼前这女子,到底是人还是魔,怎能笑得如此无辜又妖冶?
  凤翎聘婷欠身,笑染勾魂眼。
  「献乙,被勾魂了?」金如玉在房内轻讽着。
  「……哇,真不愧是寒烟阁花魁。」献乙这才回神,赶紧退开,回到席上,觉得心还在胸口里卜通卜通地跳。
  她莲步轻移,垂着小脸进房,恭敬地往席前一跪,柔若无骨伏在地上,再柔弱地由两位丫鬟扶起,跪坐在席上,两个丫鬟立刻退到房门外。
  「凤翎见过两位少爷。」乌亮发丝落在她细腻颈项,更衬得肤白赛雪,美目流转间似琉璃闪动光泽。
  目光,就在她瞧见金如玉怀里的金之乐时,微怔了下,但意外之色稍纵即逝,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  絮姨特地要粉雪告知贵客临门,让她猜想来者必定是他,可没想到他竟连之乐也带在身边……他非得要戳破这一切不可?
  「好个花魁,我来过寒烟阁数回,倒是从未如此亲近花魁。」金如玉上下打量着她。
  「能伺候金大少,是凤翎三生有幸。」她勾弯唇角,看向正不住看着自己的儿子。
  她心里隐隐刺痛着,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地问:「这孩子难不成是金二少向来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?」
  控洞城里无人不知金二少疼儿子疼得跟心肝宝贝没两样,老是带着孩子到外头炫耀,说和他有多相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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