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先带她到驿站客栈。”他当机立断。
晏摇光一张眼,便是一面血肉模糊的宽背,光是用看的也能感觉到那股难遏的痛。
她傻愣愣地注视着那抹背影,还搞不清楚状况,便见宽背的主人转过身,让她清楚地看见那张敛笑的沉邪俊脸。
“……王爷”她蓦地起身,发现身处在陌生房里,看见自己的十只指头皆包了布条,这才想起冶铁厂发生的事,急得什么都不管的就要外冲。“我得赶紧到冶铁厂去!”
话落,她掀袍爬起,却见玄夜爻套上素净中衣和沉紫色锦织交领袍,挡在她面前,莫测高深的眸像潭死水般隐讳,不是肃杀之气,而是复杂得教她无法解读,令人瞬间发寒的气“……是王爷帮奴婢包扎的吗?”她怯怯地问。
“本王只懂杀人,不懂救人。”
晏摇光充份感受到他冷蕴的火焰,却不懂他的火气是打哪冒出的。“谢谢王爷帮了奴婢,但奴婢想要回冶铁厂。”
指上的包扎就算不是出自他的手,也肯定是他找来大夫医治的,虽说不懂他特地救了她却又生气的原因为何,但毕竟受人恩情,是该感谢。
“怎么,赶去送死吗?”他哼,微暗的天色在他脸上勾勒出阴郁。
“火炉爆开,肯定很多人都受了伤,我得赶紧请人去医治才成。”她说着,神色忍不住激动,因为在冶铁厂工作的铁工,全都来自她最熟识的街坊,等同她的亲人。
逝去的,她救不回,可能救的,她就算拚了一条命也不会放过。
“怎么别人的命是命,本王的命就不是了?”
“王爷?”她不懂。
“本王也受了伤,怎么就不得你重视?”心底有把无明火,烧得不是极盛,但是细火慢燃得教他烦躁。
先是怔了下,晏摇光才想起刚才瞧见的背。“既然有大夫替我包扎了手伤,王爷怎么没要大夫诊治背伤呢?”她想要查探他的背伤,然而他早已穿妥了衣裳,动也不动地直睇着她,只好作罢。
玄夜爻沉着脸没开口,直到门外传来白萝的声响。
“王爷,百定太子到了。”
“请他进来。”
“殿下来了?”晏摇光一头雾水,却见玄夜爻朝自己走近一步,大手朝她的腰一按。
“欸?我的腰……”
腰间泛起的酸麻,教她顿时无力地软进他怀里。她努力想要站直身子,然而愈是用力,腰间的酸麻转眼又化为一阵蚀骨的锥楚,痛得她几乎要飙出泪。
“摇光怎么了?”适巧青临推门而入,瞧见她偎在他怀里,登时一愣。
“火炉爆裂,她贴得太近,被暴风给震伤了腰。”玄夜爻神色自若地回答。
“可让大夫医治过了?”连忙向前想要接过人,见她依旧软在他怀里,心底不禁泛起微微不快。
“医治过了,大夫说没大碍,只是要多歇息个几天。”他主动代答。
实际上,晏摇光试着要开口,但腰间的痛楚让她只能憋着气,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。
“是吗?”青临睇着他扣在她腰肢上的手,不动声色的问:“鬼川镇守兵回报冶铁厂火炉爆炸,死伤四十余人,我便赶紧赶到冶铁厂,却遇见王爷的副将,他说王爷已将摇光带到客栈……王爷为何要这么做?”
打从两国同盟之后,对方多次到鬼川镇走动,他并不以为意,但如今瞧见这一幕,他心底暗暗有了打算。
“何必说得这般迂回?”玄夜爻扯唇轻笑。“冶铁厂出了事,太子必定忙于奔波,恐怕还得到百定皇帝面前解释,要本王怎么好意思叨扰?”
“就算要面圣,也得要确定摇光安好之后。”
“既然如此,就让本王随太子一道回太子府吧。”说着,他随即将晏摇光打横抱起,只见她青着脸,龇牙咧嘴地发出无声抽气,不禁使他心情大好。“毕竟她是为救本王而伤,道义上,本王应该照顾她。”
“怎么好委屈王爷?”青临猛地探手要将人夺回,然而才轻触到晏摇光,便见她似乎难受得快要掉泪。“摇光,很疼吗?”她虚弱地闭上眼,无法言语。“不知太子可备有软轿或马车?”
“……我马上去处置。”话落,他再看了眼对方怀中的人,才敛笑而去。晏摇光虚乏无力地以无声口形问道:“我怎么了?”本来她想问他为何要在殿下面前撒谎,但她现在痛得只能问最简短的话。“本王不是说了,你伤了腰?”
“我……”不是吧,刚刚明明没事,这股痛麻分明是他按上她的腰之后才开始的……思及此,她不禁存疑地瞪向他。
“不用说谢。”玄夜爻唇角勾得很斜。我没有要说谢好不好!晏摇光在心里吼,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,无奈她的腰真的痛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太过份了!要真是他动的手脚,就真的太狠了!好痛啊天色渐暗,青临遣人派来马车,载着晏摇光和玄夜爻回太子府,才刚让她回房休息,便接到太监传唤入宫的通报。
听完细节之后,青临又转进晏摇光房里,探看她一会,瞅了坐在一旁的玄夜爻一眼,再看向门外的白萝。他实在不该让摇光和他们独处一室,可是他必须入宫,且事态紧急,不得不暂时妥协。
“摇光,你好生歇息,我先进宫一趟。”青临笑道。
“是冶铁厂一事?”
他微笑摇头。“不是,你忘了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吗?”
“是喔——”垂敛长睫,她认定事情并非这么简单,只怕又是殿下为了安她的心而找的借口罢了。
玄夜爻慵邪地睇了青临一眼,优雅起身走近他,用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说道:“入宫后,代本王向皇上叩谢摇光救了本王,这恩情,本王记下了。”
青临蓦地一愣,神色变了变,随即作揖离去。
“王爷跟殿下说了什么?”躺下之后,晏摇光腰间的痛麻逐渐褪去,总算开得了口说出完整的句子。
“说本王今儿个要留宿太子府。”他随口回答,坐到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。
打死她也不相信他是这么说的,如果真是这样,有必要靠那么近说,刻意不让她听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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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间王(上) 第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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