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儿女皇(下) 第3章

  “取不下。”她闭上眼,长剑=自手中滑落,开始觉得一股恶心涌上心头,头也发晕了,但她的唇角还是勾弯着。
  上官羿看着她迅速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怨怼,不禁掀唇冷笑。
  如果她知道,他根本救不了李弼,不知道会有何反应?
  到时候,她在黄泉底下,必定会恨着他吧。但又如何?若能延续皇朝命脉,他压根不介意当个罪人。
  可舒雪尹哪会知道他的心思,只是独自浸淫在想象的快乐中。
  只要他能够醒来,她没有什么不能给的,她什么都没有,就只剩下这一条命,只要他能安好,只要他能快乐,她就可以满心喜悦地献上生命。
  唯一的遗憾,就是没能回御医馆看他一眼,告诉他,她要回家了,要他不要再等她……
  “舒雪尹……你在做什么?”
  身后传来熟悉的粗哑声响,她震了下,张开眼。
  “舒雪尹……给本王过来……”沉嗓虚透无力,还不断喘息。
  她缓慢地回过头,眼中不肯落下的泪,在看见李弼的瞬间,立即溃堤。
  “王爷──”
  上身还包着重重纱巾的李弼,在李劭和公孙燕的搀扶之下,来到观天楼,目睹她手上淌着血,他一把心火烧得正盛,然而就在她回身扑进他怀里时,便彻底地被安抚了。
  离开李劭的搀扶,他将她抱进怀里。
  即使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快要耗去他所有体力,几乎教他再跌回黑暗中,但她就在他怀里,他舍不得闭上眼,贪恋着她的拥抱。
  就是这么一个拥抱,勾动他以为不曾拥有过的情。
  然而,这个拥抱却温热得湿透他的胸膛,咸涩地烫进他的心底。
  “雪尹?”他哑唤,气息紊乱。
  “你总算醒了、总算醒了。”舒雪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,轻手轻脚地将他微微推开。“疼吗?哪里疼?我扶你回去歇着,好吗?”
  发现她涕泗纵横却又漾笑的慌乱神情,他又怜又不舍地搂近她,触及她腕上的伤口,叹道:“傻丫头。”
  不管挡在她面前的苦难有多少,他都宁可落在他身上,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让她承受,尽管在昏迷的黑暗中仍不断挣扎着要清醒,可直到一道锥心的痛楚传来,才教他脱离黑暗。
  舒雪尹泪眼蒙眬地看着他,泪水模糊她的视线,她一抺再抺,依旧没办法把他看清楚,多怕眼前只是幻觉。
  李弼连替她抺泪的气力都没有,只敢把些许重量压在她轻薄的肩头,抬眼狠瞪着几步外面无表情的上官羿。
  上官羿仅是轻哼一声,未置一词。
  “雪尹,搀我回憩房,好吗?”收回目光,李弼几乎快失去意识地伏在她肩头上。
  “嗯嗯,我扶你、我扶你,你尽管把重量都压到我身上。”舒雪尹胡乱抺着脸,漾开幸福的笑,完全忘了腕上的伤,将他的手臂横挂过肩,用力将他撑起,纤臂滑过他的背,扶着他缓步走出观天楼。
  公孙燕看了眼国师,立即回身跟上。
  李劭站在原地,黑眸看向落在红毯上的长剑,负手走进主厅,拾起那把剑,蓦地脱手而出,剑刃如虹翎自上官羿身旁滑过,深嵌在高位后头的漆金匾额上,剑刃就斜插在“心如水镜”上的心字,斜挂成“必”字。
  上官羿头也不回,直瞅着他,黑眸沉静得透不出人味。
  “国师,你的心,可真如水镜?”李劭低问。
  这匾额上的字,是上官羿接任国师时他亲手提写赠与的,他们一块长大,他深知上官羿的性子淡如水,才特地提这四个字。
  “皇上,臣的心,没变过。”许久,他才喃道。
  “是吗?”李劭直瞅着他,表情失望。“那么国师为何没有阻止舒姑娘,甚至放任她的伤口淌血?”
  他们赶到时,只见舒姑娘腕上淌着血,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,上官羿就站在一旁观看,甚至还冷漠带笑……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好友,他不该是如此冷血无情的人。
  “舒姑娘心神溃散,自以为以己身之血让臣施咒救凤凌王,臣来不及阻止,也无法阻止,所以──”
  “国师,朕可以信你吗?”
  上官羿浅浅笑开,心思却已百转。“皇上,臣的心日月可昭,仰不愧天,俯不怍地,一心为皇朝、为皇上,未曾变过。”
  皇上已经知道天女传说一事,还如此护着舒雪尹,难不成皇上……已萌退意?
  怎么可以……他不允许!
  “国师,朕要你的心静如水,必如水镜,望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叹口气,李劭随即拂袖离去。
  上官羿一震,望着深嵌在匾额上的剑,怅然地笑了。
  这剑就插在心上,要他怎能不痛,要他怎能心静如水?!
  “你饿不饿?渴不渴?还是先喝药?”
  回到御医馆憩房,舒雪尹像陀螺般在李弼榻边转个不停,眼里只有他,只看着他,把杵在一旁的几个御医和公孙燕当空气。
  她的忙劲,教李弼忘了痛楚和气乏,只能笑睇着她。
  这就是占有吧,占仕她的视线,教她只能看着他一人。
  这感觉竟是如此美好,若不是太无力,他真想紧紧将她搂进怀里。
  大手紧扣住她的,瞥见那片微干血迹,他浓眉攒起。
  “替她上药。”他哑道,以眼示意。
  御医见状,连忙上前处理,一位则是走出门外。
  “是。”御医为舒雪尹倒上伤药,然而血还在流。“这伤极深,所幸并没有伤到筋脉,不过,若是可以使用舒姑娘缝伤口的法子,可能比较不会留下痕迹。”
  “……不用了。”她干笑,偷偷朝李弼贴近一点。“小伤、小伤。”
  反正不会痛,放着总是会慢慢好的。
  “可是,下官认为,若是能够学得舒姑娘的技法,说不准往后可以帮上更多的人,就不知道舒姑娘愿不愿意倾囊相授?”御医很不死心地再问。
  春搜那日,他可是亲眼见她拿针线在凤凌王肩上缝合伤口的,先前为王爷换药时,他发现伤口愈合得极快,且伤疤极小。虽说这技法有点像旁门左道,但总是一门医法,若能学得,可造福更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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