魅眼王妃(上) 第9章

  “母狼?有那么可怕吗?”她的比喻令他讶异,脑海里出现慕容秋雁和贺兰倩娇柔的笑颜。“有我的宠爱,谁敢对你不利?”
  “王上的宠爱?”听他说得轻松,若儿心儿更痛,眼泪涌上眼眶,晶莹的黑眸仿佛笼著薄雾的深潭。“如果王上还念在我对你曾有过救命之恩,就请放了我。”
  说完,她爬下石头,收拾散落地上的龟甲,眼泪“扑簌簌”地滑下脸庞。
  她想掩藏自己满脸的泪水,可是当空的明月使得她无处可避。
  拓跋圭跳下石头、拉过她,用手托起她的下巴,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和痛苦时,他的心因此而抽痛。
  他将她揽进怀里。“我不要其他女人,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,今天的择妻仪式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。”
  若儿不语,知道这是个善意的谎言,却不愿戳破他。
  两人相拥片刻后,若儿靠在他怀里劝他。“王上是要做大事的人,如今虽有王位庇护,但仍要提防小人。”
  “有何预兆吗?”他亲吻她被月光洒上一层银辉的头发。
  怀里的头颅轻摇。“不具体,只是有些不安。你要提防长平王,他虽然为你建造王宫,又是你叔叔,但依我看,他是另有所谋。”
  听她说出了自己的隐忧,也知道她不喜欢长平王,拓跋圭既安心也担心,将她的身子扳回来,急切地问:“他将你从刘显那里带来,对你做过什么事吗?”
  “没有。”若儿微笑,这是今夜她第一次笑,那笑容令拓跋圭心醉魂飞,他发誓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笑容!但她所说的话,尽管轻松却并没有让他愉快。
  “他不敢!”她继续笑著说:“这要感谢鲜卑人根深蒂固的神秘崇拜,只要大家都相信我有神灵庇护,就没有人敢冒犯我,不管是在哪里,不管地位崇高还是卑贱,那些色鬼都害怕受到神灵的惩罚,所以我是幸运的。”
  想到她独自一人坐在木栅上的情景,他问她。“大家都传说你是魅眼妖精,所以你没有朋友,总是孤独一人?!”
  “不是,我有朋友,马场的大憨和他妹妹都是我的朋友,还有汍婆陪我。”
  虽然她脸上带著笑容,但拓跋圭却感受到话中的苦涩。他马上对她说:“以后我也会陪你,照顾你──我是说真的,不要再摇你漂亮的脑袋了。”
  “我不是不信你。”若儿拉著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,再次告诫他。“王上此刻面临的危机很多,你要先保护好自己。”
  “危机?我还没有出生,就身处危机中,如今,再大的危机我都不怕!”
  看他踌躇满志,若儿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预感错了。然而不幸的是,她的预感并没有错……
  ***
  与王宫一箭之隔的长平府,是拓跋窟咄的私宅。此刻,门窗将上天慷慨赐予的月光关在外面,一盏昏暗的灯照著几张表情阴郁、目光诡谲的脸。
  “刘卫辰那只老狗为何现在才揭秘?如今小子已经即位,我能做什么?”
  说话的拓跋窟咄满脸怒容,虽是先王拓跋什翼犍的亲儿子,但因其母亲乃奴婢出身,他自幼不受家族重视。而拓跋圭则是太子与贵为贺兰部郡主的太子妃所生,从一出世就确立了王位继承人的地位,还备受爱戴和保护。
  经多年忙碌,如今复国成功,本以为王位非他这个先王之子莫属,可众人拥立的却不是他,迫使他不得不以退为进,表面上修筑王宫、迎接侄子来牛川即位,实际上却想以此挟持新王,甚至暗藏谋害之心。可惜那小子似有神灵相助,让他无法得手,如今匈奴铁弗部首领传来的消息为时已晚,徒让他怒火攻心。
  “刘大人一直不认为那小子能成事。”见他发怒,为他带来这个消息的勿忸于族首领于桓急忙解释。勿忸于族归顺拓跋氏已近百年,但一直是个小部落,自他继位首领后,便有了跻身联盟权力的野心,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拓跋窟咄藉此拉拢。
  拓跋窟咄的心腹谋士冯羌也劝慰道:“长平王不用急躁,刘大人所给的消息虽迟,但只要利用得当,咱们就能立王也可废王,不是吗?”
  “没错。”满脸大胡子的拓跋鑋粗鲁地赞成。他是拓跋氏的旁系,一向依附拓跋窟咄。“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蔑视传统,不立王后、不领王叔情,还非要迁什么都,既然他不是先王骨血,我们就可以废了他。”
  “废他?”拓跋窟咄瞪眼。“就凭刘卫辰的几句话,能说服四部大人和其他八大宗亲废王吗?”
  “能,只要能找到证据,我们就能!”冯羌自信地说。
  “没错,罢黜王上是大事,宫内人事活动都有史册记载。”侯辰强调。
  “可谁不知史册早在战火中,连同王宫被烧毁殆尽了?”
  “未必烧尽。”冯羌眼波一闪。“不是传说旧王宫有一处地库吗?如今仍有人在那里守护著,属下估计史册必定就在那里。”
  “地库的事我从小就听说过,可从没人见过,谁知虚实如何?”拓跋窟咄不耐地说:“守在那里的不过是几个又老又丑,无处可去的老宫女及卫士。”
  “那可难说。”冯羌眼露饿狼似的凶光。“那些人也许并不像外表那么衰老愚笨,撬开他们的嘴巴,定能问出点什么来。”
  拓跋鑋发出贪婪的笑声。“地库里一定有金银珠宝。”
  “金银珠宝算什么?”冯羌冷酷地说:“找史册、寻证人才是重点,只要王位疑点一出,定会引发人们的记忆……”
  说到这儿,他转向年纪最大的护佛侯部落首领侯辰。“侯将军当年不正率贵部随先王和太子征战吗?难道阁下不记得太子从未离开过河曲军营吗?”
  侯辰沉吟道:“冯先生提醒得是,老朽确实想起太和五年春,朔方铁弗部,也就是刘大人的哥哥率部袭扰河西边境,太子为大司马,一整年都随先王驻守河曲统军作战,直到太和六年二月,死于叛将长孙斤剑下,也未回过太子府。”
  “那么拓跋圭在太和六年七月出生,不是怪事吗?”冯羌居心叵测地提醒。
  “太好了!”于桓额手称庆。“有侯大人作证,不用王叔出手,那些自诩忠君报国的老家伙们自会请他滚蛋。到时候,王叔将是继承王位的唯一人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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