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颜(下) 第16章

  他的面无表情,拧痛了她的心。
  「原来,那是因为你对我,从来就无心。」她下结语,泪已经盈腮。
  「为什么?」她问他,低弱的声音颤得厉害。「告诉我,你的目的是什么?为什么是我?为何要选上我?」虽明知道答案,她仍执着地要从他口中听到。
  「我必须得到妳的能力。」他终于亲口承认。
  平稳的语调与沉着的眼色都像一把刀,无情地剜进织云的心坎,将她的心割成一片片的破碎。
  「为什么不骗我?」她喃喃问他,泪水凝在苍白的腮沿,结成一滴滴的心酸与不堪。「为什么不继续骗我?你可以说谎,你还是可以、骗我……」已语不成句,
  这刻她宁愿,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女子。
  「恨我吗?」他没有答案,却这么问她。织云的泪没办法干,眼中的他,在泪雾中已经模糊成一片。
  「如果恨我,那就恨吧!」他说,没有情绪的眼色,显得淡漠无情。
  织云纤弱的肩膊颤动着,无法自抑。
  「既然已到索罗,就不可能再回去。不管有多恨我,我都不会让妳走。」他沉声说。
  她不再说话,泪眼迷蒙,宁愿看不清他,也不愿看见他无情的脸。
  他不多言,多说也无益。
  离去之前,他未料她会回话——
  「如果恨就可以不必爱,那么,有一天,我可以学会恨你。」她幽静地答,空洞的眸,凝视房内黑暗的角落。
  这话伤了他的脸。
  他脸色冷肃,半晌后,才转身走出她的房间。
  恨他吗?如果恨他,那就恨吧!这样,他的心就不会因为她的柔情而动摇,因为她的无辜而自责!
  狠狠的恨他,再狠狠地唾弃他!
  让他心安理得、让他理所当然的利用她,没有任何无用的牵挂与系绊。
  「主上,我国派往的美人回报,欲色天将用计迷乱主上,欲令主上迷失神智。」能予浅淡的声调,在殿上响起。
  这是紫宵殿,主上养息之处。
  「用计?原来他也懂用计。」障月撇嘴,笑得很从容。「他能用什么计?」
  「美人计。」能予答。
  障月低笑。「美人?那不正是他想从我国夺取,而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?他会将美人送来给我?可笑。」
  「无论如何,主人宜慎之。」能予左侧另名男子提醒,他正是那日在小屋中另一人。
  障月沉吟,阴黑的眸子,蒙上更浓重的黯色。
  「织云小姐的身子,应当已经无恙了。」能予忽然提起织云。
  「主上,时日已无多,多一日迟延,就让欲色天多一天准备。」另一名男子道:「数日内,战端恐怕就要掀起,铁骑部队已待命,现在就待您一声令下,我即能—— 」
  「传令下去,贴出皇榜,」障月却打断男子话,并且示下:「意在召告王城子民,我将收龙儿为新妃。」
  能予与男子面面相观,皆有疑惑。
  「主上,织云姑娘已回宫,您应当—— 」能予问。
  「你认为,我应当即刻得到她,夺取她的能力,是吗?」障月徐声道。
  能予低头谏道:「能予以为,此为上策—— 」
  那另一名男子,忽然捉住能予的衣袖。
  能予噤声,侧首看他。
  「主上,织云姑娘,是猎物,」男子徐声道:「若主上为猎物动了心,将使臣子们忧心。」
  能予听见此话,骤然瞪大双眼。
  「动心?」障月幽声低语,冷淡的声调,彷佛「动心」这二字,他根本就不熟悉。「你多虑了,我的目的不会改变,你无须忧心。」
  男子垂头不再言语。
  「能予,你也以为如此?」障月回眸问。
  能予抬起眼,沉缓地回答:「不,能予……能理解主上的心。」
  障月不语,与下属四目对视。「但是,主上,将她推得更远,并不能避免她—— 」能予欲言又止。
  「我无意避免什么,」他徐声道:「我说过,我的目的不会改变,事情不会有误,该来的,必会来临。」
  「主上,您的打算是?」
  「在对欲色天宣战之前,我会得到她,」他冷着声,如铁的面孔,没有表情。
  「义无反顾。」
  爱,可能变成恨吗?织云不知道。但恨,必定因为爱。
  他必定知道她爱他,
  所以他不怕她恨他。
  回到别苑之后,她就被锁在房内,连半步都不能走出去。纵然不相信他会如此待自己,但他做了,由不得她不信。一切都是她自招的后果,她原本可以走得很远,却因心中仍存有一丝妄念,想听他亲口对她否认,所以坚持来见他。是她傻,是她自己自投罗网。
  「小姐,明日清晨,您须早起,至凌云殿听宣读皇榜。」平儿来到她身边说。
  「凌云殿?皇榜?」她木声问平儿。
  「凌云殿是宫人们候旨处,也是听宣之处。明日宫人们必须聚于凌云殿前,听内臣宣读皇榜。」
  「为什么?」
  「平儿不明白,这是主上示下的命令。」
  「为何连我也要去?我并不是索罗王城的宫人。」
  「这个,平儿也不清楚,一切是主上的旨意。」平儿低头答完,便匆匆退下。
  织云怔然凝视平儿匆匆退下的身影。
  这几日除伺候她外,平儿很明显地在避开她,似乎怕她多问什么。
  清晨,平儿来唤醒她时,她其实没睡。
  「小姐,请您更衣。」平儿已将上殿的衣物备妥。
  「我身子不舒服,我不能去。」这是借口。
  她没料到,平儿竟然跪下。「小姐若不去,平儿与辛儿吃罪不起!」哀求地仰头看她。她愣住。
  似乎,任何借口都无法推托,她不能不去了。「好,我跟妳去。衣裳不必换,只要给我外衣就可以。」她轻声说,终究不忍心为难无辜的平儿。
  辛儿已等在屋外,见到人,立即迎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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