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怕相思苦 第15章

  「这叫麻辣炉?」
  「是啊!」
  「请问麻在哪里?辣在哪里?」
  聂冬雁把麻辣酱碟子推到宗震岳面前。「哪!不就在这里吗?」
  宗震岳啼笑皆非地瞪着眼前的麻辣酱碟子。「不是应该加在汤汁里头的吗?」
  「可是慕白不喜欢吃辣的嘛!」聂冬雁理直气壮地说。
  宗震岳朝李慕白瞥去一眼,「他喜欢喝酒!」他指控似的说。
  「那又怎样?」
  「酒也是辣的。」
  「喝到肚子里就不辣了,你总不能咬都不咬就硬把牛肉白菜萝卜全吞到肚子里头去吧!」聂冬雁振振有词地辩驳回去。
  宗震岳窒了一下,然后叹气。「这下子可好,有了老公就不要外公了。」
  「我不……」
  「不必让他,慕白,」聂冬雁忙阻止李慕白说话,并对宗震岳装了一下鬼脸。
  「不吃辣又不会死,都多少岁数的人了,还跟晚辈争这个,要不要我买根糖葫芦给你啊,外公?」
  一旁的宗定文和妻儿三人不约而同的失笑,宗震岳狠狠瞪他们一眼,不情不愿地把肉片放到汤锅里烫熟,再沾饱了麻辣酱吃下,聂冬雁窃笑着替李慕白夹牛肉白菜羊肉萝卜。
  「慕白,快吃,外公吃东西都不用牙齿咬的,不快点吃就没得吃了!」
  通常,餐桌上若是有男人在的话,吃菜吃到后来九成九会变成吃酒,一个男人还好,自己喝酒总没什么味道,再喝也喝不了多少,可若是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的话……
  「来,慕白,再干一杯!」
  李慕白驯服地依言又干了一杯,清秀的脸庞酡红,眼神却依然清澈柔和,反观宗震岳,早已目光蒙眬口齿不清了。
  「够了没有啊!外公,」聂冬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。「去睡觉了啦!」
  「不要!」话说完,咚的一下,宗震岳的脸已经埋进麻辣酱的碟子里头去了。
  众人不由得失声大笑,宗定文忙把父亲的头扶起来,再招呼儿子一起把宗震岳搀回房里去睡。
  「既然外公倒了,慕白,你也先去睡吧!」偕同李慕白一起回房,聂冬雁一边服侍他褪下一件件衣袍,边好奇地打量他的脸,问:「你的脸好红喔!我想你并没有用内功压下酒意,对不对?」
  李慕白在床沿坐下,点头。
  聂冬雁蹲下去替他脱靴。「真是看不出来耶!你的酒量这么好。」
  「我那几个兄弟都很喜欢喝酒,一天不喝就浑身不对劲,而且每次都要拖着我一起喝,」李慕白轻轻道,靴子脱掉后便提起脚来挪上床。「喝着喝着,也多少养了点酒量。」
  「难怪。」聂冬雁喃喃道。「可是你自己也喜欢喝吧?」
  李慕白想了一下,「算是喜欢吧!」他说,然后躺下。
  「喜欢就好,这样我就不需要阻止外公找你喝酒了。」聂冬雁就像个最温柔体贴的妻子拉起被子替他盖好。「你先睡,我要去帮舅妈收拾收拾。要不要弄盆火过来?」
  「不用了。」
  当聂冬雁回到前屋时,宗定文的妻子已经收拾好到厨房里洗碗了,她便在一旁帮忙。
  「妳家相公也醉了?」
  「才没有,还清醒得很呢!」聂冬雁得意地说。「哪像外公,只会说大话,头一个倒的就是他。」
  宗定文的妻子吃吃笑。「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对手,公公难免多喝两杯。」
  「幸好不是天天来一回,」聂冬雁咕哝。「不然我早就拉着慕白走人了!」
  宗定文的妻子瞥她一下。「说到这,前两天妳爹派人来催妳回去,妳……」
  「我才不回去呢!」聂冬雁断然道。「反正我已经嫁人了,他管不着我。」
  「话不能这么说,雁儿,虽然妳是嫁了人,但是妳若不和妳的夫婿回娘家去一趟,妳家相公怎么好带妳回家呢?」
  「咦?是这样吗?」聂冬雁恍然大悟。「难怪慕白都不提要带我回阎罗谷。」
  「娶了人家的闺女,却连岳父都没拜见过,道理说不过去的。」宗定文的妻子说道。「就连妳爹,当年和妳娘成亲之后,他也是要拚着被妳外公活活打死的危险,硬着头皮来拜见岳父。」
  「一定要吗?」聂冬雁不情愿地嘟囔。
  「就算妳不在意,妳家相公也会在意,看他是个规规矩矩的人,可不像妳这么随便。」
  「他可以跟我讲的嘛!」
  「那是他体贴,知道妳是从家里逃出来的,所以想等到妳自己愿意回去的时候再说。」
  「他是被逼娶我的,干嘛还这么体贴嘛!」聂冬雁叹道。
  「所以妳更要多为他着想一点啊!」
  聂冬雁不由得沉默了,好一会儿后,她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  「好吧!回家就回家。」
  「什么时候?」
  「雪停了就走。」
  「天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。」
  「所以啦,慢慢来啰!」
  第五章
  祭灶日,是除尘日,也就是大扫除的日子,为了赶过年,家家户户从厨房开始逐次扫尘,擦拭器物、更换窗纸,务使屋舍内外焕然一新。
  不用说,恢弘巨大的聂府打扫起来可不是普通的麻烦,光是新扫帚就买了好几十支,几乎动员了全府上下所有人,包括聂府女主人--继室杏夫人,她也跑前跑后的忙得不得了。
  除了聂府男主人聂文超,他忙着在书房里拍桌破口大骂。
  「那个刁丫头,都交年了还不回来,她是存心不要这个家了吗?」
  身材修长、面白如玉的聂文超虽已年过五十,却仍是俊朗洒逸、一表人才,衬上那一袭软缎子雪袍更显雍容高雅,但此刻,别说什么高雅,他连半点气质都没有,全被他自己吼光了。
  「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去催?」
  「有啊!爹,」聂元春小心翼翼地说。「就这个月已去了四回。」
  「那丫头怎么说?」
  「去的人都没见到么妹,只见着外公,外公说……」聂元春咽了口唾沫。「说么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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