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也孤僻。」他冲口而出。
「而且我自知是一个绝对难和别人相处同一屋檐下的人,」她又说:「我和爸爸都相处不好。」
「可能汤伯伯的个性和你不同。」
「是,我像妈妈,」她轻叹一声:「当年妈妈就是和爸爸合不来,离开而去。」
「是这样!」他不敢追问。
「我一直不告诉别人这件事,」她说:「有人问起我都说妈妈过世了,其实我不知她在哪儿。」
「不曾找过?」
「没有这必要。」她淡淡的:「如果妈妈生活得好,我不愿让她看见爸爸如今的情形;如果她生活不好,今天我也无力多养活一个人。我也徒然。」
「你为什幺不考虑婚姻?」他忍无可忍:「多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得到你。」
「我不想悲剧重演。」
「不一定是悲剧。」他说:「每一个人个性都不同,不会再像你的父母般。」
「我不冒险,这样反而心平气和。」她摇头。
「你真是太偏激,」他叹一口气:「但是——我也是个择善固执的人。」
她深深凝望他一阵。
「这是不幸,我能预见悲剧。」她说。
「怎幺如此悲观?」
「我看事很透,也很准,」她歉然摇头:「隽之,你该走另一条路!」
「我想——我也有你相同的固执。」
「那该怎幺办呢?」她笑起来:「大家僵持一辈子?」
他想起晓芙也这幺说过,事情怎幺这样复杂。
「我相信——我不后悔。」他用了晓芙的话。
立刻,心头涌上对晓英的歉意。
她只淡淡一笑,不再言语。
三文治吃完,奶茶也喝完。
「下午我会非常忙碌。隽之,很抱歉,我没有办法陪你聊天。」她说。
「我会定,今天见到你,跟你聊天已很开心。」
「欢迎你随时来。」她微笑。
「来这儿?」他反问。
她点头,再点头。
隽之和周宁在丽晶酒店二楼晚餐。
也不是刻意相约,很自然的。他上班之后,觉得有好多话要跟她讲,可是堆积的公事甚多,来请示他的人也不少,不能畅所欲言。下了班,他们决定共进晚餐。
此处气氛很好,人也不多,他们坐在角落沙发上聊天,很舒适自然,就像在家里。
当然,隽之是不便也不能请周宁到家里去。
「去了趟美国,你仿佛一切有进步,」她望着他笑:「是晓芙令你想通了?」
「没有,怎幺会呢?」他又脸红。
「没有?那又为什幺对汤恩慈突然勇敢起来?」
「只是话刚讲到那一点点,我——不想放过机会。」
「你真是肯定了汤小姐是你的机会?」她问。
「这只是种感觉。感觉告诉我:应该是她了。」
「感觉有时也会有错,会误导你定错路。」
「你不觉得唯有感觉才是最真实,最直接的吗?」他说。
「让时间证明一切。」她淡淡的笑。
「香港人都喜欢讲这句话,其实一点道理也没有。」他说:「因为时间往往令一切改变,黑变白,白变黑。时间也令一切消逝。」
「这句话不是我们香港人说的。」她笑。「一个外来的男明星跑去追人家艺员老婆,事情爆出来之后,成为千夫所指。他却白以为潇洒地作其情圣状说:让时间证明一切。」
「强辞夺理。」他哼一声:「抢人家老婆根本不对,有违道德。」
「那些人哪儿懂什幺道不道德呢?女的不心甘情愿红杏出墙,男的也追不到呀!」
「娱乐圈真是这幺——这幺乱?」他皱眉。
「社会原就这幺乱,娱乐圈只不过被夸张出来,」她说:「香港己不是以前的香港,人也不再是三十年前的人。」
「你说我古老?」
「择善固执原本就很好。」她淡淡的。
「你也保守?」
「难道你看不出?」她反问。
「我——没有很注意。」他窘迫的笑。
「你眼中只有汤恩慈。」
「不是——都差不多,只是——只是——」他红着脸。
「我始终为晓芙抱不平。」她说。
女人的心真奇怪,晓芙与她非亲非故,为什幺要帮她?而且听得出,周宁并不喜欢恩慈。
「我的世界被你限得太狭窄了,只有她们俩?」他说。
「目前为止是这样,」她笑:「当然,我是你的秘书,也算你身边的女人,情况不同而已!」
「目前来说,我对你们三个人——一视同仁。」
「很高兴你的话令我听来舒服。」她还是笑:「虽然我知道这其中并不一样。」
「但是我——」,
「不要解释,这种事大家心照。」她摇头:「在我眼里晓芙比汤恩慈好十倍。」
「你没见过恩慈。」他本能的。
「听过她的声音,很冷,很硬,」她摇头:「那种声音令人耳膜发痛。」
「对没见过的人有这幺大的偏见?」
「女人比较能看透女人,」她说:「汤恩慈现在是欲擒先纵,手法高明。」
「没有这样的事,她拒我千里之外。」
「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话。」她很坚持。
「也——不必谈她了。」他有点为难。
「你知道吗?你和晓芙无论身份、背景、人材、外貌上都很相配,你们是同一阶层的人。」
又是阶层,在香港这一点很重要?
「在我心中完全没有阶层两个字。」
「阶层是别人的眼光。」她笑:「全世界都是这样的,阶层不同的婚姻以后会格格不入,你太天真了。」
他想一想,还是不以为意。
「伯母好吗?」
「扯这幺远?」她笑:「想不想去看看她?」
「今天太晚,下次吧!」他觉得自己没有诚意,脸就红了。他是老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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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伴风行 第2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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