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寝国师 第7章

  凤梓那前抽水乌润的秀眸失了纯良愚昧的稚气,多了澄澈的无畏,提醒他,背上的人儿不是心智十岁的痴儿。
  心中蓦然有千头万绪在钻动,若有似无的淡淡情怀流淌过心底,晏莳青敛起了细长的凤眸,没有出声训斥,只是用着与往常无异的淡然语气道:“我知道你是想替凤梓出气,但凡事适可而止,过与不及都会招致灾祸。”
  “得了,你的顾虑我都知道,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会好好假扮凤梓,就一定会信守诺言,毕竟我还想回去我的世界。”
  假扮成别人不能做自己,实在是件苦不堪言的烂差事,她开始怀念自己原本平庸无趣的人生。
  “我也希望你做个明白人,别坏了我的计划。”晏莳青道,方才薛晴的眼神略见诘异,显见叶浅绿的荒唐之举泄漏了不少破绽。
  “什么计划?你怎么从来都不找我一起商量?”她纳闷的瞅他。
  “多一人知道,不如少一人,你只管扮好凤梓,其余的不必过问。”他言下之意,自然是无意让她知道他内心的盘算。
  敷衍的应了几声好,叶浅绿拍拍他的肩,露出她近来习惯的那种憨笑。
  “青青,我想吃杏花糖。”
  “下去。”晏莳青不理她,作势要松于。
  “别放!我的腿麻……”她拖长了尾音,嗓子细细软软,莫名触动了他的心弦。
  “谁让你这般胡闹,活该遭点罪受。”
  “青青……”
  那本该是痴儿凤梓私下戏喊的小名,她究竟从何得知?经历过千年之隔,不知喝了多少碗孟婆汤,走过无数固的奈何桥,她不可能还记得:
  “青青,你背我回去朝凤宫好不?”叶浅绿扮傻也扮出了心得,而且自从方才眼前浮现了那幕幻影,见过晏莳青一笑百媚生的柔态,她胆量也大了,不再觉得他神圣不可侵犯,反而打从心底认定他是外冷内热的好人。
  他对凤梓是真的好,否则不可能露出那般充满怜惜的笑。
  “不许喊我青青。”被她一喊,他平静的心思骤乱,口气自然不善。
  换作是凤梓,肯定会瑟缩际声,可她不是凤梓,只是借住在凤梓体内的叶浅绿,半点也不怕他。
  “为什么?凤梓明明都是这样喊你的。青青,青青……”不让她喊,她偏要喊。
  晏莳青心一乱,托住她的双手陡然一放,她一时没防备,哇的一声便从他背上摔下。
  “好疼!臭青青,我都说我腿麻了,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把我放下来!”叶浅绿揉着摔疼的腰跟臀,不悦的抱怨。
  晏莳青不置一词,旋身便走,也不管迎面走来的女官纷纷弯腰行礼,更不理会瞪呼嘟嚷的叶浅绿。
  只是,那步伐过急的身影,实在不像平素英姿飘逸的桃仙,倒像是乱了思绪,吹皱了心湖深处的那一汪春水……
  不知是否那日太胡闹,晏莳青连着好几日没入朝凤宫,叶浅绿一个人闲着无聊,没人可以聊真心话,都快闷出病来了。
  夜里,晚风拂过那一圈子的桃花,送来了盈盈暗香,知道神女喜恋桃花,冰心将摘下来的桃花盛入精致的浅碟里,搁在案头。
  虽然冰心动作细微且轻巧,仍是扰醒了趴在桌案小憩的叶浅绿,她揉揉惺松的睡眸,张眼便先捏起了一小簇桃花,放到鼻头前细细品闻。
  那孩子气的动作,惹笑了冰心。“神女已经睡了好片刻,国师正在外边等着您呢。”
  “青青来了?”她难掩兴奋之情地直起身,转身步出书房,左右寻望,却没发现心之所系的颀长身影。
  推开雕凤花门,方看见晏莳青伫立在回廊上,他一手轻放在朱漆扶栏上,一手负在腰后,白袂飘飘如仙,出尘气质宛如夜空之上的咬白月华。
  她一时看得痴了,眼神柔软似水,竟然有点舍不得走过去,破坏眼前这幅美景。
  此时,晏莳青蓦然侧脸别望,就着回廊上的宫灯,对上她沉醉入神的双眼,他心下一窒,竟也没开口扬声,只是静默地与她对望。
  那日在桃花林,因为她的逾矩,他心思纷乱,所以连着好几日没进宫,相心厘清对她不该有的奇妙情憬,想不到多日未见,心性淡泊的他竟也起了一缕极淡的思念从前的凤梓天真善良,事事倚赖着他,但是面前的人不再是从前的凤梓,从言行举止乃至于到思绪想法,两者全然回异。
  不变的是,她们一样有着善良勇敢的个性,朝夕相处,日夜相近,她对他的影响日益渐大。
  不一样的是,对于凤梓,他是出于心疼,对于她,则是说不出所以然的莫名牵挂上心。
  “青青,你怎么不进来?站在那里吹风,小心着凉。”叶浅绿稳住了偏快的心跳,单手搭在雕饰着细致花纹的廊柱上,一手对他挥了挥,很是热络。
  “我说过了,别那样喊我。”他口吻清淡,声音却不甚严厉,少了平日摄人的肃冷,倒添了一丝可亲的温和。
  她笑了笑,朝他走近,却没注意到脚下正踩着一块突起不平的青石板,硬生生摔了一跤,还没喊痛,身子已经被人搅扶起来。
  腰上一热,她低眸,看见晏莳青的于臂环住了她的腰,一丝不寻常的热气涌上双颊。
  “摔着了哪里?”他不疾不徐的问。
  “没事没事,只是绊了一跤。”她急忙摆摆于,内心直发窘,却又不想他太快放手,突然心生一计。
  垂下螓首,她暗暗露出狡点微笑,冷不防地搂住了他的手,猛抽一口气。“嘶……脚好像拐伤了,好疼!”
  晏莳青眉一拧,未曾多想,扶着她坐上一旁的低矮护栏,蹲下身,俐落地抬起她的脚,不理会她惊讶的挣扎,径自脱去了她的鞋袜。
  他大掌顺着她足踝的经络时轻时重的按摩,一边寻觅着有无肿胀之处。“还疼吗?”
  “不、不疼了。”她心虚的应声答道,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什么的,停顿半晌,又闷声地问:“你是担心我摔疼了,还是担心我把凤梓的身体摔伤了?”
  是,她承认,她无聊透顶,竟然吃起一个死人的醋,每每见他关心自己,她总想弄个清楚,他是为她,还是为了凤梓。
  晏莳青听出她话中的酸味,嘴角半是玩味的轻扬,却又巧妙地低首,不让她察觉。
  “如今你和凤梓的身体已是密可不分,担心何者又有什么不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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