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心佳偶 第6章

  阙宇昂趾高气昂地抬头挺胸,回瞪阙显阳的怒视。
  「怎么了?」阙家老大的房间就在显阳的隔壁,显阳这里一有动静,他那边便能听到。
  「怎么天还没亮,你们两个就杠上了?」傲奇把老二拉开。「你才回来怎么又惹事了?」
  「惹事的不是我,是显阳。」
  显阳?!
  傲奇不信地看向显阳。
  他这个二弟依然阴郁着脸,对于老三的的指责没有任何的反驳,迳自穿好衣服,打起领带,像是准备出门的模样。
  「显阳,你这么早要去哪?」
  「上班。」
  「这么早你上什么班?」
  「他不是想去上班,他是想逃避。」阙宇昂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煽风点火。
  「你少说两句行不行?」阙傲奇对于这两个弟弟是一个头两个大,一个阴郁,整天闷着一张脸,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;而另一个则是个花花大少爷,直率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
  要是平时两人不见面那倒还好,怕就怕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,宇昂老是爱去挑起他二哥的脾气。
  「你回房去补个眠,要知道你昨晚没回来,爸妈非常生气。」阙傲奇推着宇昂,要他回房。
  阙宇昂他偏不,折过身子,绕回屋子中央。「爸妈有什么好生气的?每次家庭聚会还不是那一套,老是要我们几个早点成家,早日生个孙子给他们抱抱之类的;大哥,其实爸妈不该对我生气,因为我的妻子又没有失踪;要我来说啊,该担心的是那个搞丢了未婚妻,整天沉浸在悔恨里,永远不出十七年前阴影的那个人!」
  「宇昂!」阙傲奇真想封了阙宇昂口无遮拦的嘴巴。「你别再说了。」
  「为什么要我别说?怎么,我说错什么了吗?」阙宇昂扮上一脸的无辜去挑衅阙显阳。
  阙显阳穿戴好衣物,才回头正视他的兄弟。
  「你没说错什么,只是我不会比你还难搞;毕竟,我的未婚妻不讨厌我。」宇昂跟亮瑜的婚事也不如爸妈所想的那么乐观,所以宇昂不必五十步笑—百步。
  「呵!」阙宇昂却笑得夸张极了。「是哟,你的未婚妻不讨厌你,你的未婚妻只是让你给弄丢而已;唉呀,阙二少爷,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,那你是哪时候娶你未婚妻进门啊?」阙宇昂带着挑衅的笑意迎向阙显阳。
  他就是受不了他二哥为了儿时的一个错误竟把心封锁起来,不许别人进驻,就连笑容他都不允许自己拥有。
  阙宇昂踩到显阳的痛处了。
  弄丢盼盼是他这一辈子最沉重的罪,是他永远都抛不掉的枷锁——
  娶妻是吗?
  阙显阳突地露了个极凄凉的笑;像是在报复自己,存心斩断自己幸福的机会。
  阙显阳开口说道:「今天。」他今天娶妻。
  「今天!」阙宇昂先是愣了一愣,而后毫不客气地狂笑出来。「呵……真是个天大的笑话。你知道吗,自从盼盼不见之后,就连韦亭你都懒得理,更别说别的女孩子了;你想今天就结婚?哪家的女孩肯嫁你啊?」阙宇昂侧着头,支着脸,假装思考了一下。「哦,有啦,如果你娶盼盼牌位的话,今天结婚的确有望。」
  「宇昂,你愈说愈离谱了。」阙傲奇实在听不下去宇昂的随口胡谬,连忙拉开宇昂,要他别乱说话。
  阙显阳却突地开口。「宇昂没说错,我的确是想娶盼盼的牌位。」如果父亲执意要他娶妻的话,那他真的会那么做。
  做错事的人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;打从弄丢盼盼那一天起,他就这么认为。
  阙傲奇、阙宇昂听到他说的话,全傻住了。
  「显阳,你说清楚一点,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」阙傲奇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年来他从没懂过的弟弟,现在他才开始紧张盼盼的失踪在显阳心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。
  是的,他多多少少知道显阳心底的愧疚,知道显阳留着盼盼的东西是因为忘不掉;但,愧疚归愧疚,忘不了归忘不了,显阳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。
  「显阳。」阙傲奇还想劝阙显阳。
  阙显阳却不愿多提自己的心境,关于盼盼的一切全都属于他,不论是原罪还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伤痛,他都不想与人讨论。
  阙显阳深吸口气,振了振精神,提了公文包往门外走去。「我去上班了。」他头回也不回地离开,陡留错愕给兄弟。
  阙傲奇最先从震惊中回神过来。
  「阙宇昂!」阙傲奇将矛头指向三弟。「你看你,又惹事了吧!」
  「我哪有啊!」阙宇昂觉得很冤耶。为什么二哥做的决定,却得由他来背黑锅、遭人骂?「我只是想激二哥走出盼盼的阴影,让他活得像正常人一些,让二哥多看看这世界上其余的女孩子,我怎么知道他会顺着我的话说要娶盼盼的牌位!」
  牌位!那就是冥婚耶!
  「大哥,冥婚应该没有法律效力吧?」
  「是没有。」
  「那还好,还好。」阙宇昂拍拍胸膛,一副「好理加在」的庆幸神釆。
  「冥婚是没有法律效力没错,问题是显阳做出那样的举动,以后有哪一个女孩子敢嫁他啊?」
  「为什么不敢?盼盼的灵魂又不会跑回来吓人,」阙宇昂显然以为危机已过,凉凉地打量起他二哥的房间。
  这一看才发现不得了了!盼盼以前的东西竟然保存得完好如初,而且摆的位置还是盼盼刚搬进他家时的位置。
  阙宇昂顺手拿起一只玩偶。
  「你别动显阳的东西。」阙傲奇把玩偶抢过来,放回原位。「显阳不喜欢人家动盼盼的玩偶。」
  「盼盼、盼盼、盼盼,二哥心里现在就只装得下『盼盼』这两个字了。」
  「你也知道这个事实;既然知道,就不该上踩显阳这个痛脚。」阙傲奇表情变得凝重。
  阙宇昂看得心惊胆跳。「老大,你干嘛这种表情!你不要吓我啦,说说看,你到底在烦恼什么?」
  阙傲奇看了他一眼,缓缓说出他所担心的事。「以前显阳把盼盼放在心里,只要他不说,我们纵使猜测他有多爱盼盼、在乎盼盼,那都只是『可能』、『或许』。而只要是『可能』、『或许』的事,我们就还能有一丝丝企盼,盼望我们的猜测是个错误,盼望显阳有一天能从盼盼的阴影中走出;但是,显阳一旦娶了盼盼的牌位,盼盼在显阳心目中的地位从此浮出台面。不用猜测,不是『可能』,也不是『或许』,而是盼盼就是那么的重要;你想,要你是个女孩子,你会嫁给一个已向周遭朋友宣布他心中另有所爱的男人吗?」阙傲奇反问宇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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