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地方见 第9章

  第三章
  回到城市,回到熟悉的工作岗位上,已经过了两个星期。这期间,每有人问起过去我消失的那一段日子发生了什麽,又经历了什麽,我皆一笑置之,轻描淡写答说:「只是觉得日子闷,出去走走而已,没什麽。」
  是的,没什麽,千言万语不若一句话就这样。
  我不是小说里白裙飘逸、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主角,我得工作,不然就没饭吃,现实不容许我成天伤春悲秋。我放逐过一段时间,不管心中的伤口治愈与否,我都得回到现实里来,重新面对茶米油盐的逼迫。这就是人生。
  而过去那些心底的情感变化,不足为外人道,即使说了,也没人懂,只是浪费口水罢了。
  一趟旅行回来,我变得更加不爱说话,常常一整天,我只是看稿、圈点错字或文句。
  我不爱修改别人的文字。语言这种东西很妙,它完全没有章法,也没有逻辑可言,只有习惯成自然。每个人所处的语言环境不同,在书写时,自然就形成饶富个人风格的行文方式。我特欣赏这些文字有风格的作家,他们的文字或冷或热、或浓或淡,但都独树一格,令人赞叹。
  然而罗曼史这个圈子深受市场的影响,这是颇无奈的事实。有时为迁就市场的反应,我们常得牺牲掉一些较纯粹的东西,但又不愿意太过妥协,所以在通俗与精致之间,那把尺,衡量得非常辛苦。
  我品尝著字里行间所流露的情感,流连在其中,无法自拔。
  下班时间到了,同事一个个离开出版社,回家相夫教子去。我翻了翻手上厚厚的一叠稿,还剩一半左右,便决定把手边的稿子看完再离开。
  独身就是有这种好处,爱做什麽就做什麽,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,全然没有拘束,更不必向谁报备,真正自由,虽说有一点寂寞……
  我甩甩头,把那份落寞丢开,专注於手边的稿子。一个小时後,我读完稿,把它往二审的桌上摆,然後又捉了另一份稿子塞进皮包里,准备晚上睡觉前看。
  老编的小办公室仍亮著灯,我走过去打了声招呼,便离开了。
  回公寓的,我先在饭馆里吃了碗面,之後在市区里晃了一会儿,看看百货公司的橱窗摆设和当季的新装。
  我走马看花,并不特别留意什麽,直到一家喜饼店的橱窗摆设吸引了我。我趋前一看,发现橱窗里放置的是一套古代的嫁衣,凤冠霞帔、精绣嫁裳,真是美呆了。我不知我在橱窗前站了多久,直到有人拍了我的肩,我才回过神来。
  「亚树……齐亚树,是你吗?」
  我回过头,看向叫住我的人,心头一片困惑。她是谁?怎麽知道我的名字?
  「你是……」
  「真的是你!我果然没认错人。」她兴奋地拉住我的手,急切地道:「你好吗?好久不见了,你最近好吗?」
  我眯著眼,看著她姣好的脸庞,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名。「米虹……你是王米虹?」我的天!好巧。
  她用力地点头。「是啊,就是我,真的好久不见了,没想到我才刚回台湾,就在街头遇见你,真巧。」
  我打量著她时髦的装束和外表,难以置信地道:「我的天,你变了好多!」
  她也打量著我,笑说:「但你还是认出我了。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?八年?十年?」
  「十一年了。」我说。
  「可见这十一年来,我们都没改变多少,否则要一眼认出对方,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」她说。
  「你看起来真变了好多,要不是你先叫住我……」街上行人太多,我根本不可能去留意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,自然也不可能认出她。
  米虹笑说:「老实讲,我刚还真怕认错人呢,你看起来也跟以前差好多。」
  「那是当然的了,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。」也都老了——但是这句话我保留。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听见自己芳华已逝,自觉已老,纯粹是心境上的问题。我看著浑身散发著自信与光采的米虹,心想她应没有年老的疑虑,这是好现象,我时常觉得自己未老先衰。
  尽管不觉得自己老,米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  我挑眉,她耸耸肩,笑著伸出手臂搂住我,说:「我的好友,亚树,真高兴见到你。」
  我回搂了她。
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是叙旧谈话的地方,我带著刚回台湾的米虹往一家我近来常去的咖啡馆泡。
  台北东区的「夜猫子咖啡馆」有两个丰姿绰约的女老板。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,除了点咖啡以外,也从没和她们交谈过,但我带著米虹进去咖啡馆时,看到其中一位老板,她送来menu,颔首向我一笑。我觉得很窝心。
  这里不论气氛、音乐、咖啡,或者是主人,都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,米虹立刻也察觉到了,她吹了声口哨,说:「好正的地方。」
  我点了一杯义大利特调,米虹则点了一杯摩卡。
  热腾腾的咖啡很快就送上桌来。我们坐在窗边,密闭的大片玻璃在夜色的衬托下,宛如一面明镜,将我的疲惫与对生活的厌倦、烦闷,毫无遗漏地映照出来。我讶异地别开脸,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米虹身上。
  米虹是我国中时的知交,那时我们时常分享彼此的心情与对未来的憧憬。
  但国中毕业後,米虹与家人移民到加拿大,我们从此没再见过面。
  米虹移民之前,我们曾约定要时常通信,而而且一年聚一次,头一年她回来台湾找我,次年就换我去找她。
  然而头一年米虹才刚到加国,很多事情还没安顿好,无法回台湾。
  第二年,我的家人坠机过世,我顿失依靠,在台湾没有其他亲近亲人的我接受了近半年的心理治疗後,因因为成年,由政府指派一个法定监护人负责观护,後来我搬离原来的住处,也就此与米虹失去联络。
  虽然我搬了家,但米虹并没有,我若真心要找米虹,绝不会找不到,但那时我心灰意冷,凡事提不起劲,我连试都没试,便与过去斩断一切联系。
  我愧对我们的友情。
  米虹说:「过去几年,我回来过台湾几次,但都来去匆匆,没有时间停留。我寄给你的信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後就被退了回来,你是不是搬了家?为什么没有与我联络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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