鸳鸯玦 第2章

  煜祌闻之,先是怔了怔,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“好,好个卖唱女,无怪乎你能穿梭在各家客栈里,面对三教九流、市井无赖的调戏,还能若无其事地卖唱,真是不容易啊!”
  “你……”
  不等她说话,煜神翩然转身,穿过竹帘而去,临去前丢下一句话:“把衣服穿上,到前头来见我!”
  煜神的话,让沈夕曛诧异极了。
  他说什么?他叫自己把衣服穿上,到前头见他?难道他……难道他就是买下自己,又替自己安葬了爹爹的四爷?
  想到这里,沈夕曛不禁浑身一颤。这个放肆无理,躲着偷瞧自己洗澡的男人就是四爷?
  天啊!她究竟遇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,竟会偷看女人洗澡?这……
  沈夕曛诧异得不知该如何是好,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,她几乎想夺门而出了!
  可她能吗?若不是这个四爷,今天的沈夕曛早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,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?即便他要她为奴为婢、做牛做马,她都必须接受,因为是他救了她啊!
  想着,沈夕曛慢慢从桶子里跨了出来,手忙脚乱地擦干身子、穿上衣服,刚走出澡堂,赵嬷嬷便走了过来。
  “哎哟!我的好姑娘,你这澡洗得可真久,四爷都等得不耐烦了!快,跟我到前面去见四爷。”
  “可是我……”
  沈夕曛想说她还没梳头,可赵嬷嬷根本不给沈夕曛说话的机会,忙拖着身子半湿、头发披散在肩上的沈夕曛来到浣霞水榭的正屋。
  “四爷,沈姑娘来了。”还没进屋,赵嬷嬷就急着行礼。
  煜祌背着双手,站在一张椅子前,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。对于赵嬷嬷的话,煜祌彷佛充耳未闻,只是将全副精神放在画上,没有回答。
  煜祌没有答话,赵嬷嬷就像犯了错的兵,乖乖站着等候,动也不敢动;而赵嬷嬷不动,沈夕曛自然也得跟着罚站。
  
  突然,原本在看画的煜祌开口了:“小光,你瞧瞧这幅画如何?”
  沈夕曛愣愣的,完全不清楚这个四爷到底是在对谁说话。倒是赵嬷嬷跟着煜祌久了,人也机伶许多,她推推沈夕曛,悄声说:“四爷在唤你呢,还不快进去!”
  “可是我不叫小光啊!”
  煜祌回过身,冲着沈夕曛一笑,那笑好看得教沈夕曛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。只听他说道:“夕阳余晖、落日余光,这不是小光是什么?”
  沈夕曛眼睛陡然瞪大,似乎无法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偷瞧自己洗澡的男人,而今竟然又大言不惭的替自己乱取名字,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啊?
  见她不动,煜祌又是一笑,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无法拒绝的威严,“过来!”
  沈夕曛一咬牙走了过去,略福了福身,“见过四爷。”
  煜祌指着墙上的画开口:“你瞧瞧这画如何?”
  沈夕曛勉强自己定下神来,仔细看着墙上的画,一眼便认出,“这……这是唐寅的画吧!”
  “没错,这正是唐寅的画,这幅画叫“江山骤雨图”,你觉得如何?”
  由于沈放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所以沈夕曛自幼在父亲的教导熏陶下,对书画自然也略知一、二。
  她回道:“唐寅的画潇洒秀润,布局缜密而有韵度,画风明净雅丽,正如其人潇洒多情。不过这幅“江山骤雨图”笔势奔放、墨沈淋漓,极得风雨江山之情状,堪称为唐寅的上上之作。”
  煜祌点点头,漂亮的眼中透出赞赏之意,“不愧是文华殿大学士沈放的女儿,果真饱读诗书、文采傲人。”
  沈夕曛一愣,“你……你认识我爹?”
  煜祌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,一脸似笑非笑。“当然认得,沈放在干清宫三次当面指责和珅的不是,终至罢官回乡,这份勇气,教人想不认识都难。”
  “你到底是谁?为什么……”沈夕曛摇摇头,凝望眼前这俊美无俦,却又高深莫测的男人。
  煜祌没有回答,只是瞅着沈夕曛,突兀地道:“你真美,本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已经够多了,称得上美人二字的,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来个,可和你一比,她们全成了粪土,不值得一提。”
  这话带有几分调戏之意,可更多的是诚心赞美,因为沈夕曛确实很美,而且她的美有着寻常女子所缺少的灵秀坚毅。
  但见她黛眉青翠宛如西子,明眸善睐更胜洛神,两颊微晕,桃羞杏让,丹唇外朗,赛过牡丹。
  一举手投足,娇喘微微,似弱柳扶风,傲人好生怜爱,可眼波流转间又透着无与伦比的魅惑与绝艳,使人舍不得移开目光,直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,直到地老天荒。
  沈夕曛再次让煜祌瞧得有些心慌意乱,而且这回又多了几丝不安。
  为了活命,她和父亲一路从凤阳来到京城;到了京城后,又为了生活在外抛头露面,沈夕曛早受惯了男人的目光,也知道男人瞧着自己时,脑中想的是什么脏念头,可从没有一个男人像煜祌这样看她,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,纵使穿着衣裳,也彷佛一丝不挂,任他轻侮、任他爱抚、任他为所欲为。
  沈夕曛低下头,藉由长发遮去自己的脸庞,也遮断煜祌慑人魂魄的凝视。
  煜祌将沈夕曛的举动看在眼底,他面不改色的开口:“把衣服脱了,然后走到我面前,我想好好看看你。”
  沈夕曛脸色一白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,“你说什么?”
  煜祌仍是气定神闲,端过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,“我叫你把衣服脱了,然后走到我面前,我想看你。”
  她想都不想便摇头,“不,我不要!”
  “不要?”煜祌剑眉一蹙,从怀里取出一张纸,“这是什么,你记得吗?”
  骤然看见煜祌手上拿的纸,沈夕曛的脸色益发苍白。
  她怎会不记得?那是她亲手所写,还盖了手印,把自己卖给愿意帮她埋葬父亲的卖身契;而今这张卖身契在他手里,代表这个男人不但是她的主人,更将主宰她的未来和一切,他叫她做什么,她就得照做,即便他要她成为娼妓,她也不能拒绝,这是她自己答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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