悄声地移坐起身,被子挪动的窸窣声极为轻微,但还是吵醒了方腾。
他几乎是反射动作地倏地睁开眼睛,右手探进后腰藏枪处,待他看清了醒来的雪扬时,才松了口气,拨了拨头发,低问道:“醒了?伤口还痛不痛?”
她摇摇头,心想,怎么有男人的头发能够黑亮得让女人自叹弗如?方腾的头发垂肩,与他颀长魁伟的身材和习惯性的黑衣装扮不仅不冲突,反而更相得益彰,把他豪迈不羁的性格衬得相当出色。
“怎么了?”大小姐变成哑巴了?她明明伤的不是嘴巴,怎么这下子变得这么沉默?方腾从没见过她温顺的模样,此刻见她长发披在肩后,小脸迷惘而深思,不禁紧张起来。
“你真的是祥和会馆的人?”她问道。
方腾一怔,才点点头,没有否认。“是的。”
“祥和会馆是香港财势最大的组织,你们没有理由绑架我才对。”她又说。
“没错。”方腾跷起腿,双手交抱住膝盖。
“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要毁了我的婚礼?”她现在已经没有当初被带走时的痛恨,不知道是怎么了,她对与郑逵安的婚姻已有了戒心,不会再盲目地崇拜那个对她有所图的男人了。
方腾定定地看着也,淡淡一笑,“这你得问你父亲和你未来的公公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他的回答相当刺耳,雪扬沉下脸来。
“最近香港各大报纸传得绘声绘影的重大新闻,难道你都没有注意?”方腾反问。
“我从不看报。”她坦承不讳。
“真是好习惯。”他讥讽地笑着。
“别故意损我,把事实告诉我。你不为钱,更不可能为了我,这几天也没见你要求赎金或是与我爸爸联络,我想不透,像我这个与世无争的人何必劳你们大费周章?”她学乖了,他总是故意激她生气,偏偏她又一再上当,才会老是气个不停。
“郑鸿达打算回香港发展,而你父亲正好需要一个伙伴……”方腾不想再瞒她,要让她知道郑鸿达的企图,就该早点让她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。
“什么伙伴?”她不解。父亲在商场上一向独来独往,从未听过需要伙伴。
“击垮祥和会馆的伙伴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杜家云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,一心想攀上更高峰,他认为阻碍他最大的敌人就是祥和会馆,于是与郑鸿达联手,想把祥和会馆踢出香港。”
“不会的!以我们杜家的财力,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!”她立刻为父亲辩驳。
“人的心是个无底洞,愈挖愈深。”他的话暗藏玄机。
“可是我父亲的事业做得好好的,干嘛去惹你们呢?再说,他什么也不缺……”
“不!愈有钱的人愈缺钱。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?”方腾冷笑。“根据我们的调查,你父亲表面上虽然风光,但是杜氏企业在最近的投资上却是负债累累,他急需要钱来化解危机,而你手上的数百亿资产他却能看不能动,于是他介入了黑道的生意,沾了毒品走私,继而认识了郑鸿达……”
“不可能!”雪扬惊道,父亲怎么可能傻到去与黑道挂勾?
“但事实证明他与郑鸿达搭上线,还打算把女儿嫁给黑道大亨的儿子,以便动用你母亲留给你的那笔财产。”方腾把话明说,不希望她继续当个笨女人任人宰割。
要是在三天前她一定不相信方腾所说的半个字,但现在,心中的疑点串连起来后,她想否认他的话都不行。
“你在我和郑逵安结婚当天把我劫走,就是为了阻止我父亲和郑鸿达联手?”她的思路变得清明了。
“嗯。”
“那好,现在我大概知道内情了,你可以放我回去,让我向我父亲求证这件事。”她还是想亲自问问父亲。
“你还不能走。”方腾从椅子上站起来,低头看着她。
“为什么?我已经知道这桩婚事背后的阴谋,再也不会轻易答应婚事,为什么不能走?”她激动地掀开被子,下床站直身子。
“我的主人要你继续待在这里,直到杜家云和郑鸿达全军覆没为止。”
“你的主人?全军覆没?你的主人是谁?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付我爸?”她的秀眉蹙成一团。
“我的主人正是祥和会馆的首脑麒麟王,是他命令我将你劫走,好让杜家云和郑鸿达陷入忙乱,再借此机会整倒他们。”
“你爸爸并没有做出任何侵犯你们的举动,你们就展开报复,不是太过份了吗?”她直挺挺地站在方腾面前抗议。
“我们对付敌人总是先下手为强,况且,郑鸿达进军香港后已开始与祥和会馆旗下的公司抢并土地,甚至在市场上干扰我们的交易,而你父亲以政府官员之得给予他方便之门,无形中造成了我们的损失,像这样的敌人,你想我们会轻易放过吗?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都没用,我还需要你来牵制杜家云的行动,他选择玩危险的游戏,那我们就奉陪到底。”方腾冷冷地看着她,谈起正事,他的眼神就变得森然,没有湿度。
这是怎么一团乱哪?雪扬顿时替父亲捏了一把冷汗。她以前真的太天真了,对这个诡谲的竞争世界太不了解,才会对父亲的安排毫无怀疑。如今,阻隔在她面前的一层纱终于揭开,她不得不正视人心的险恶与她本身的危机。
“那我需要在这儿待多久?”她强忍住气问道。
“待麒麟王要我放人,我就放人。”方腾答得好像完全没他的事一样。
“你就这么听话?”她也反讽道。
“是的,我一向不是个不听话的属下。”这句话是方腾咬紧牙根说出来的气话,当然,其中的怒火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“哼!当心你自己也被人算计,到时,你落个绑架的罪名,看你怎么撇清。”雪扬存心气他。
“不会的……”话虽如此,方腾的心倒是不太踏实。滕峻那双饶富深意的眼睛就像影子一样随伺在后,让他背脊微凉。
“若你现在放了我,我保证不出面告你。”她改采心理战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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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婚记 第1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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