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身夫子 第10章

  状似调戏,却始终没和她有肌肤之亲。
  “夫子自重,请别忘了你的身份、你的奴籍!”从错愕中回神,纪芜晴立即猛力拍开沐祺瑛调戏人的扇子,没好气的提醒他。
  虽是夫子,他亦可说是卖身进府狗奴才没错。
  一个奴才敢调戏小姐,分明是向天借胆。
  “多谢小姐的提醒,小的没忘,亦不敢忘。”沐祺瑛收回被嫌弃的折扇,瞥见她有些后悔、话却已极水难收的懊恼眼神,仍只是在她的注视中,换回原先恭敬却充满距离的口气与态度,话说完便转身离去。
  他留下了怅然所失的纪芜晴在原地发呆。
  奴籍?是啊,奴籍不能忘。
  第四章
  非关奴籍,沐祺瑛仍有他的自尊。
  既然纪芜晴嫌弃他的奴才身份,他就更要让她爱上是奴才的“贾少瑛”,让她尝尝一个千金小姐爱上奴才的滋味。
  不过,他得让自己先像个“奴才”。
  说起奴性,不就是主子说东不敢往西,主子说西不敢往东,主子说墨是白的墨便是白的,凡事主子作主、主子高兴就好;做奴才的,不能对主子大声,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,不能引起主子不悦。
  磨磨之后,沐祺瑛才发现做奴才不简单。
  收起他与生俱来和后天养成的自信傲气已不容易,要他像个将自己依附在主子身上寄生的奴才,自然更加困难。
  话说回来,不困难怎能算是挑战?
  纪芜晴本想忽视贾少瑛的存在,任由他以自己为玉女模样去绘丹青,一直跟他保持着少说十几步的距离,几日来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。
  可是,她不跟他说话也就罢了,他竟然也半天不吭一声来。
  每过一阵子,假装看书的她总忍不住瞟他一眼。
  半天不吭声,他忙碌的手却如行云流水挥舞不停,而已站在桌子一旁为他数日磨墨的小绿则频频瞪大眼,不用发出声音亦能让人看出她的崇拜与惊叹。
  都怪小绿,害她好想上前瞧瞧。
  纪芜晴绘丹青的能力也不差,却也没见过小绿为她磨墨时,用那么明显的神情赞叹过,难免对他的功力好奇起来。
  若不是画得好,爹爹也不会要求他绘图为娘献寿吧!
  思及此,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不由得更加泛滥。
  放胆打量了好一会儿他专心绘画的俊脸,便悄悄从竹椅上站起来,缓慢地往书桌前移动莲步,打算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。
  纵使察觉她接近,沐祺瑛亦无多作反应,仍是假装专心在绢纸上作画。
  早知道小姐好奇却又爱假,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,小绿轻轻一笑便放下磨墨的石砚,机伶地退到一旁,把观赏的好位置让出来。
  像没发现她换了小绿的位置,沐祺瑛头也不抬地继续作画。
  在她靠近时,主要部分刚巧完成的沐祺瑛正在题字。
  心底闪过一个疑问,然而纪芜晴没在此时吵他,直到他题字结束。
  云想衣裳花想容
  春风拂槛露华浓
  若非群玉山头见
  会向瑶台月下逢(附注四)
  望着精致巧画,纪芜晴将他纸上题字低吟一回。
  吟着,她似乎体会了些什么涵义。
  本来还对潜隐诗中欲表达的意境及爱慕欣赏似懂非懂,眼角余光瞥见已停笔的沐祺瑛,那一对清俊的黑眸正默默睇望她,她竟没来由的脸红,吓得她仓促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  她怕,是自己多作联想。
  “小姐可喜欢?”
  将她羞涩的模样尽收眼底,沐祺瑛这个惹她脸红的主嫌犯,依旧不动声色将吹干的画纸轻轻举起,一脸平静征求着她的意见。
  纪芜晴暗自调节过快的气息,视线才又落在他手中的画上。
  并非专门品画之人,她也瞧得出眼前流畅笔法轻重得宜,有豪放、有细腻,传神且动人的仕女图,堪称画中杰作极品,必为收藏家眼中令人惊喜的瑰宝。否认此画出自名师之手,恐怕还没有人相信呢!
  现在,她终于明白爹爹为何拒绝她换夫子的要求,执意将他留在府中。
  爹爹向来最欣赏能人异士,对琴棋书画方面有所专精的人更为赏识,哪舍得赶走像他这般才气纵横的人。
  相处这些日子下来,虽然觉得他的性情难以捉摸,却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有让爹爹赏识的理由。
  瞧他让爹爹喜欢到她这宝贝独女说的话都少了分量。
  “若画得不好,小姐尽管赐教。”
  “你这么说,当真觉得你画得不好?”被拉回飞远的思绪,纪芜晴抬起脸望着他,口气充满怀疑。
  一幅画,要惊艳多少人才算好?
  几近完美、无可挑剔的作品,谁能昧着良心说不好呢?
  “这画好是不好,我自然心底明白,只是……”在她等待的眼神中,沐祺瑛淡淡耸肩道:“各人观感不同,我总不能替小姐决定喜好。”
  非自夸,自信已满载其中。
  纪芜晴忍不住冲口而出:“你这‘只是’,有太多的‘存心’,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侮辱人。”
  说到底,他根本是想考验她是否能看懂一幅画的好坏。总觉得他画里带着有心的调侃,纪芜晴当场觉得受辱而不高兴。
  如果她笨些,听不出他的意思也就罢了。
  跟爹爹同样欣赏能人异士,看在他能画一手好画,竟然将她神韵画得如此维妙维肖的份上,她实在不想和他计较太多。
  能开开眼界,她其实是满心欢喜。
  “小姐此话折煞小的,不过是个奴才,岂敢冒犯千金之躯。”沐祺瑛拱揖陪礼,划清主子与奴才之间距离的意思明显。
  他的表现完全不同于画上大胆的题字。
  纪芜晴微微皱了眉头,想说什么还是隐忍了下来,转移话题问道:“爹爹要你绘金童玉女献桃为我娘祝寿,怎么不见祝寿词,且只有玉女却无金童?”
  别说金童和祝寿词了,她连寿桃都没瞧见。
  整张画纸,除了李白的“清平调”便只有她的身影容貌。虽然画得绝妙,可无论怎么瞧,都不是她爹爹要求的祝寿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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