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客娇娘 第26章

  他的目光看着满园春色,竟意外看到聂隐娘踩着有些不稳的脚步正在练剑。
  这女人不单蠢,还有个硬脾气,怎么说都说不听!
  “当初大人去苍州,因同情阮姨娘娇弱却要被派往边疆为奴,硬是将人给留下,节帅念你这些年尽心尽力,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,由着大人。但今日……这明明是一个意图行刺的女子,大人纵使再敦厚仁慈,也该有点分寸。”
  发现刘昌裔的目光看着窗外,似乎没用心听他苦口婆心劝诫,陈庆贤不由得恼了,“若大人下不了手,只要说句话便成。”
  刘昌裔眼神一冷,懒懒的收回自已的视线,转向陈庆贤,“陈公打算对我的女人如何?”
  看着他阴冷的眼神,陈庆贤一楞,刘昌裔向来敦厚,对人以礼相待,从未如此冷漠视人,他微低下头,“老夫一心为节帅和大人着想,从无二心,不忍见大人为美色误事。”
  “陈公此言差矣。天下本是男人的战场,商纣王、周幽王任女人左右是他们意志不坚、缺乏主见,国破了、家亡了,后世却将过错推在女人祸国头上,岂是公平?!”
  陈庆贤一时哑口无言。
  “我既非商纣王也非周幽王,不会愚昧到任由一个女人乱了心思。陈公只要尽心照顾节帅,让他康复为要。我的女人,陈公就别管了。”
  陈庆贤沉重的一叹,“大人心如明镜,也该清楚节帅早年四处征战,身上大小伤无数。若只是外伤还好办,但内伤已是积重难返。”
  刘昌裔对曲环并没有太多的情感,只是此人留着比不留对他更有益。只有他活着,才能让上官涚忌惮,暂时不敢动他。
  现在自己虽然手握陈许一带最优秀的将士,毕竟寡不敌众,硬跟上官涚兵戎相见,虽然未必会败,但肯定损兵折将、伤亡不小,这种赔本的生意,他不会做。
  对付上官涚,最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不再是阻碍。
  “北方库莫奚族梅只部的奚酋希望大人尽快操办亲事。”
  刘昌裔的目光懒懒的盯着练剑的聂隐娘,“我若真娶了,苏硕怎么办?”
  陈庆贤的心一震,“不论大人听到何种流言都不可轻信!”
  “若是本人亲口所言,能不信吗?”
  “这混帐小子!”陈庆贤一恼,苏硕真是糊涂了,再怎么样,奚酋的掌上明珠算是曲环看中要嫁给刘昌裔的女人,纵使他动了情,这份情也得硬吞进肚子里,不让人察觉。
  “陈公别恼,不是他,苏硕的忠心,你我都明白。”
  陈庆贤不解,“那是……”
  “公主亲派人送信而来。”
  陈庆贤一张老脸僵住,公主从小在草原长大,个性豪迈,看到苏硕说是一见钟情,硬是缠着要嫁他,他只能当机立断叫苏硕回来,却没料到她竟直接找上了刘昌裔。
  “大人,儿女亲事本是父母之命,奚酋要公主与大人成亲,大人无须理会公主——”
  “我已派天凡前去为苏硕提亲,”刘昌裔懒懒打断了陈庆贤的话,“今早该是出发了,陈公就等着喝公主这杯媳妇茶吧。”
  陈庆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。“公主金枝玉叶,苏硕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武人,这怎么成!大人速将天凡召回。大人娶了公主,有奚酋的势力帮助,对大人的将来才是助益,至于苏硕——”
  “陈公,”刘昌裔的口气显得意兴阑珊,“我知你处处为我图谋,但我还不至需要拆散一对鸳鸯来铺我的路。苏硕的忠心我信得过,纵使他迎娶公主,手握重权,我也信他不会加害于我,既是如此,不如成全他们吧。”
  陈庆贤开口欲言,却又不知从何劝起,说穿了,自己心头多少也有私心,苏硕是他的义子,能迎娶公主,也是一件极好的事。
  陈庆贤双手一拱,替苏硕谢过,“大人仁慈。”
  仁慈?刘昌裔嘴角微扬,这根本无关仁慈,而是他本就没打算娶那什么公主,既然苏硕喜欢,给他就是,他一手促成这门亲事,不论苏硕或公主都承了这份情,也正好让聂隐娘认个有背景的兄长、嫂子,他没有半点损失……
  他眼角余光看到正在练剑的聂隐娘摔在地上,原本散漫斜卧在榻上的身子一跃下地,大步走了出去。
  陈庆贤惊讶的看着刘昌裔越过自己面前,目光追着他的背影,也看到了屋外的情况。
  不会为了个女人乱了心思?!他怀疑刘昌商话里有几分的真实。
  聂隐娘冷汗涔涔,单膝跪在地上,以剑撑地,大口喘着气,极力想要缓和从胸口直窜的疼痛。
  刘昌裔伸手扶起了她,“身子还没好,就急着舞刀弄剑,不自量力。”
  她倚着他,难受得没精神回嘴。
  这个模样倒令他升起了几分紧张,“真不舒服?”
  她没好气的扫他一眼,敢情他以为她是装的?!
  “大人,”跟在后头出来的陈庆贤以目光暗自打量聂隐娘,“可要让老夫瞧瞧姑娘的身子?”
  刘昌裔让聂隐娘倚在身上,微转过身看着陈庆贤。他不是信不过他,只是以他的愚忠,怕容不下聂隐娘。
  陈庆贤似乎猜到刘昌裔心头所想,也没出声,静静等着。
  “有劳了。”最终,刘昌裔妥协。毕竟陈庆贤的医术了得,让他瞧瞧也能安心。
  “无须费心。”像是唱反调似的,聂隐娘觉得自己的气息缓了,胸口的痛隐去后,只觉得疲累,“我没事。”
  刘昌裔没理会她,把她打横抱起来。
  聂隐娘不由得一惊,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  “当我的女人第一条规矩——听话。”他将她抱回屋里,放在椅上,然后退到一旁,“陈公,请。”
  聂隐娘气他,见陈庆贤靠近立刻竖起一身防备,但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动作不禁迟疑。她总不能一把将人推开,这么大的年纪,若是伤了可不好。
  思及此,她恨恨的看着刘昌裔,就见他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。
  虽然聂隐娘的迟疑只是一瞬间,但陈庆贤也认同了苏硕的话,这女子虽看似刚烈,但骨子良善。他替她细细的诊脉,”张脸沉了下来,“姑娘失血过多,导致气血两虚。所幸姑娘身子硬朗,喝几帖药便能恢复。只是未恢复前,姑娘不宜再舞刀弄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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