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瓢饮 第17章

  “你这是……”他目瞪口呆,不解其意。
  “舅爷,我说话算话。”她俐落地解开胸侧的一排扣子,直到末了,迟疑了一下,缓缓撤去最后的防线,莹洁白皙的胸房在夜灯施放的柔光中敞露,她垂著眼,刻意表现的平静中略显不安。“我不食言,你可以答应带我南下吗?”
  他不出声,紧盯著那泛著一层莹辉的胴体,和坚毅坦然的神情。
  他试探地伸出长指,触及她的裸肩,慢慢划过她温凉的肌肤,停在她胸前,掌握住她的秀挺,视线却移驻在她脸上。
  她深吸一口气,看不见、猜不出他接下来的动作令她身子微颤,她忍著不出声,合上眼,晕红在颈项问迅速漾开。
  他蓦然噙起笑,再次俯首吻住她,十指使出力道,在她腰际揉抚,她惊喊一声:“齐雪生,你答应——”
  “我答应要你的身子。”
  他不再让她有机会说话,两人一同沉进被褥里,以及渐次深浓的欲望里。
  这趟舟车劳顿,齐雪生可摸清了秦弱水的底。
  她全然经不起长途颠沛,沿途晕车呕吐数回,一到下榻的旅馆便昏睡一整天,等待齐雪生洽商回来,翌日再昏沉沉的上了车,几天后到了南京,她已瘦了一圈,神采顿失。
  旅馆房内,她勉强倚窗而立,呼吸著早夏的空气,小鹃端了碗汤进来,催促著,“小姐,喝点汤,是舅爷吩咐厨房煲的,让您恢复元气。”
  她抚著不适的胃部,婉拒道:“不了,我喝不下。”
  “小姐,多少喝一点吧!我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,您一路上都没吃什么,会让人担心的。”小鹃用力吹凉鸡汤,凑近她唇边,叨念著:“真不懂舅爷为什么要带您走这一趟,他不知道小姐会晕车吗?”
  她勉强喝了几口,示意小鹃拿开。
  齐雪生这下更瞧不起她了吧?她有何能耐离开齐家这牢笼?除了攀附著男人,她果真走不出像样的路来吗?父亲生前对她的期望,她怕是要辜负了吧?她捣住脸,叹了口气。
  那场大火后,她离奇地失明了,却没有彷徨无依的恐惧感,在黑暗中,她感到不必面对现实的松弛感,镇静若常地适应了黑暗。如今,她开始有了一丝盼望,如果能再见到光明,她就可以改变现状了。
  “小鹃,你能不能告诉我,舅爷的模样。”
  小鹃一楞,新奇地看著从未过问她姑爷长相的主子。
  从进了齐家门,秦弱水一如往常地,清淡有礼地对待每一位齐家人,只有齐雪生能让她动气。夫妻俩在人前少有亲匿的举动,齐雪生却极为频繁地待在新房过夜,偶尔齐雪生不出门,秦弱水迳自屋内练习书法,他坐在另一头安静地翻著报纸或帐本,有时若有兴味地盯著妻子看了半晌,两人过了一上午也没交谈几句。
  她不很明了秦弱水对这桩婚姻的期待,但作下人的感觉得出来,齐雪生在二房里明显地神态自在多了,不像面对其他家人时多数皱著眉头。
  “小姐,你喜欢上舅爷了?”小鹃调侃著。
  她不以为忤地笑著。“不是这样的,我只是在想,如果有一天,我有幸见得著东西了,总是得认人的,不是吗?”
  小鹃转动著眼珠,肯定地点头。“说的也是。舅爷他——”她歪著头,搜索枯肠了一番,道:“他的模样说来是好看的,就是不大爱笑,只要对他说话慢了些,他马上就皱起脸不耐烦啦!他人高马大的,听以前何太太说他自小为了除病习武,所以骨架挺健朗的,不像何少爷那般文弱
  相。”
  秦弱水点头,她相信这一点,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抱著昏睡的她上下车,而那一晚欢好,她触手可及的是他坚实的肌理,他沉重的健躯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他指掌修长而粗糙,抚过她的身子时却出奇地温柔,他……
  她不可置信地遮住两颊,她在做什么?她竟想著那回事,那几近于交易的欢爱,竟没有令她反感的想彻底遗忘,她到底在做什么?
  “小姐,你脖子红了,是不是又过敏了?”小鹃莫名地探看著。
  “没事!我想喝汤。”她不安地接过汤碗,一口气喝了下去,反胃异常地消失了。
  第五章
  茶楼里,人声鼎沸,齐雪生直接上了二楼,画梅屏风梭是边厢雅座,他脱了帽,绕到屏风后,对久候在座的男人唤道:“怀南。”
  男子短发整齐,戴著圆框镜,眉目清朗,看见他,笑咧了嘴。“雪生,好久不见。”
  两人伸手紧握,一齐坐下。
  曾怀南与齐雪生大学时在上海是挚友同窗,未完成学业便因故回乡,两人持续有书信往来,齐雪生此次南下,便是要与他会晤。
  “你上次信里提的事我明白了。”曾怀南开门见山,温厚的表情突转冷硬。“何家船行的事不会有问题。刘司令还以为自己权倾一时呢!依他的作风,底下的兵倒戈是迟早的事,届时,我会要看到他求饶的模样。”
  齐雪生不放心地看他一眼。“你跟的这位杨统帅,可靠吗?你自身的安危,有没有问题?”
  曾怀南笑道:“姓刘的家伙欠我曾家的,一辈子也还不了!投靠杨先生是不得已的事,不看著那家伙偿命,就算学成归乡,也是枉然。我救过杨先生,这点事,他帮得了的。袁森这小人不足畏,只是雪生,时局几年内要平定是很难的,你得早日做打算,莫措手不及。”
  “我明白。你也知道,我只是尽己所能报亲恩罢了,老太太若不在了,春生会慢慢接掌齐家商行,长沙那儿,才是我的根。”齐雪生啜口香片,突然笑道:“没想到你一介书生,也变得不一样了。”
  “为了生存,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。”
  齐雪生抬眼,随即想起了秦弱水。
  “你在信里头说,这次南下会携眷,怎么不见夫人?”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,推到齐雪生前头。“这是见面礼,请替我转交。”
  齐雪生打开锦盒,一串质地通透、造型华贵的翡翠珠链现前,他愕然,忙合上退回。“太贵重了!况且,这次只是二房,不需收受重礼。”
  曾怀南朗笑道:“客气什么?这种东西我现在还嫌少吗?拿去吧!让夫人高兴高兴。以前在上海,你对我的照顾也不少,我铭记在心。”
  齐雪生微笑,手指拿捏著翠珠,“只怕她用不上呢!可惜了这项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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