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狐王(下) 第14章

  最后额抵着额,鼻尖相互轻挲,他哑声问:“和好了?”
  似想亲就亲,爱抱就抱,不再单纯为双修而亲靠,秋笃静尽管对他的转变感到迷惑,却未问出,或者也是惯然地不去多想。
  对他所问的,她没明确表示,却探指抚上那两瓣被她啃得微肿的俊唇。
  沉吟片刻,她低幽道:“你还是把内丹取回吧?”
  白凛瞬间变了脸色。
  从容神秘全是假的,动不动就恼火喷冲才是真。
  他按紧她的后腰,狠狠的,翻身就想把人往死里压。
  “我们和好了!”压在她匀称修长的裸躯上,他喷气又狠瞪,抵得紧紧,硬不让她合拢双腿。
  “你”又开始不可理喻了吗?!秋笃静咬唇忍住呻吟,攥着小拳抵上他的肩膀和美胸,即便徒劳无功也努力要推开些些距离。
  推、推不动。无奈啊唉。
  她只得冲他轻嚷。“该办的事皆已尘埃落定,我得回巫族村,总得回去啊。内丹在我这儿不安全,我要回去负荆请罪,太婆们也等着兴师问罪,避不掉的倘若太婆们摆出阵法,我真护不住护不住内丹的话,怎么办?”一顿,语气都听得出哀求了——
  “把内丹取回去吧,好不?”
  
  两日后。
  山坳巫族村,建在小村正央心的族中祠堂内,秋笃静直挺挺跪在宗族先人的牌位前已好长一段时候。
  百座以上的牌位受族人日夜焚香供奉,她的娘亲曾为族中大巫,却因舍巫族与男子私奔,去世后无法回归族中,自然入不得这座祠堂。
  至于亲爹十多年岁月走来至今,她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已然模糊,依稀记得是阔袖宽袍的斯文男子,笑起来很温暖,当时她尚不懂那样的神态,长大后回想,渐渐明白,那暖意染过忧郁,似乎自娘没了后,爹就没再真的笑过。
  年幼时候,常为了寻爹走远了,最后一次是跟着“小黧哥哥”入山。
  结果还是找不到爹,她寻到的是一个一样喜穿阔袖宽袍的男子,他的笑常带嘲弄讥讽,却神妙地也能令她感到温暖。
  动情是修行者的大忌。
  跪久了,脑子禁不住胡转,她想着大巫亲娘和散仙亲爹的事儿,想着她与白凛之间的缘分动情,确实险恶,但实也是心不由己、身不由己。
  白凛在这方面似乎迟钝了些,再加上九尾雪天狐睥睨众生的傲气,即便情关在前,应也能如他所愿安然渡劫。
  她不由得苦笑,之前是盼着有朝一日走进他心底,此际跪在祠堂里长长静思,却也觉他迟钝些、孤高些,那也颇好。
  由她来喜爱他,无阻他的修行道,这样,甚好。
  身后桐木门扉被缓缓推开,以为是守祠堂的婆婆过来添香供奉。
  双膝都红肿了,她身板依旧挺正,动也未动。
  直到来人的影子笼罩住她,她本能扬首,一看,不禁呐声唤:“大太婆”
  老人家没让人搀扶,仅拄着从不离手的乌木杖,来到她面前。
  秋笃静这次返回巫族村,说不提心吊胆是骗人的。
  值得庆幸的是,众位太婆们虽团团将她围困,倒没祭出收妖除魔的绝活齐齐整弄她,且还给了她说清道明的机会。
  从何时又如何识得九尾雪天狐开讲,说到白凛与玄宿的恩怨,又说到西边域外“拜火教”禁地底下发生的那些事,连武林盟一些优秀子弟被掳、遭夺舍的事亦都说分明。
  只是与白凛双修的部分,她说得笼统,想简单带过,三太婆却直白犀利地问——
  “所以,身子真是给出去了?”
  她只得点头。红着脸认了。
  太婆们个个神色凝重,凝重过后开始交头接耳,声音越来越响就成七嘴八舌。
  “她是宛梅的血脉,大巫的血脉,宛梅走得早,不正是因咱们的族咒”
  “嘘!嘘——你小点声!大姊不让提那个族咒,静儿这不是好好的?”
  “如今好好的,那往后呢?族咒转动千百年,岂能开解?唔唔”某位太婆的嘴被横来的一手给捣紧了。
  “谁都别闹!总之先问过大姊,大姊自然会知怎么做最好!”
  秋笃静听到老人家们提到娘亲的闺名,心觉古怪,其后却听得迷迷糊糊。
  老人家们向来以大太婆马首是瞻,但从头到尾,大太婆都未现身,大概是被她气到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吧
  没谁罚她到祠堂里跪,是她自罚自己个儿。
  竹姨和湘儿,以及村里几个胆大的婶子和婆子,其实都偷溜进来送水、送食物给她,她全都婉拒了,就连口茶水也没喝。
  姨爹从京城回来才几天,事情全听说了,进来要拉她出去,还道她就该奔远些,跟只狐狸远走高飞也比跟一群老太婆过活来得滋润。结果,唉,闹啊闹,又闹得太婆们跟姨爹大眼瞪小眼,竹姨夹在中间难做人啊!
  她后来跟姨爹承诺,等跪足三天三夜,自罚过了,不管大太婆见她不见,她都会回巡捕房销假当差。
  而此时,大太婆竟独自前来。
  一只胖胖蒲团被乌木杖一勾,勾到她腿边。
  “坐下。”苍老略哑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,莫名能震慑人。
  “大太婆”秋笃静呐呐又唤,眸底小小起雾。“谢谢太婆。”跟着,她挪动僵硬的下半身往蒲团靠去,终能一屁股坐下来。
  双膝很疼,喉头干得快冒火,但一想到大太婆愿见她,又觉肉身的疼痛与不适根本算不上什么。
  一只小袋抛到她好不容易才伸直的腿上,她狐疑着,拾来揭开。
  袋里是族里人常携带在身的甘草露丸,她曾帮竹姨制作过,用材简单,制法亦不难,一丸入喉能立时生津解渴。
  抓着太婆给的那只小袋,她眼泪跟着就大颗、大颗滚出来了。
  “太婆,对不起,是我不好”
  “你知不好,要你跟他分干净,桥归桥、路归路,从此不相往来,可否做到?”
  她倏又抬起泪眼,神情怔忡。
  老人家皱纹满布的褐脸教人读不透,细小却深锐的眼彷佛能洞悉世间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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