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舍得 第8章

  她有着与思烟几乎相同的五官和身形……久违了,这副样貌。直到此刻,他才发现自己对思烟的思念有多深刻。
  思烟笑起来也是这副模样,少了冰冷,少了忧郁,极美。
  也极少见。
  风吹得强了,孙易安拂定骚动的发,额前右颊发际醒目的肉疤顿失掩盖。
  唐豫心头陡地一跳,三两步走到她身边,拉开她的手,厉声问道!
  “这是什么?”
  近看,才发现她右额上一道道细白的疤往那道狰狞的肉疤收紧,而且她的皮肤白得极不自然。
  他们是怎么说的——车祸当时,思烟右边的额头撞上了挡风玻璃,流了满脸的血。如果伤痕愈合复原,留下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疤痕,是不是?他突然的激动令她眉心微锁——她从来没让人那么近看过她,惶惑地赶紧用手遮住。
  “你看不出来吗?是疤——”
  白痴!
  “我是问你,这怎么来的!”他不顾自己的动作粗鲁,扯痛了清瘦的她。他要答案。
  “车祸——”
  他闻言屏息。
  “什么车祸?”
  看见他眼里闪烁着鬼魅般的期望,她倏然了解他失控的原因。
  “你……你弄错了,我不是你朝思暮想的思烟。”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,不带颤抖地告诉他。
  “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
  “六年前,思烟出车祸的第二天,我也出了车祸。我骑脚踏车和一辆小卡车对撞,我被卷进车子底下……”就这样撞坏了脑袋——她没说。
  事实是,车祸发生以前的事,她一样也记不得,六年后的现在亦然。
  “怎么会这么巧!”他不相信。
  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。该怎么告诉他,她自己也不明所以?
  “人家说的,双胞胎的联系。”这也是爸爸告诉她的……她和思烟从小就常有同样的想法、同样的遭遇,即使身在两地也一样。外人总是难以想象,甚至,连她自己也是。
  “怎么会这么巧!”他低喃着,还是无法接受。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  她清澄的眼光是如此坦然无畏……
  看着她,唐豫渐渐冷静下来。如果她是思烟,绝不可能如此平静自持地编出这么一套谎言来欺骗他,是不是?何况,没这个必要。
  他松开手,让她退后几个大步,看着她额前的发重新流泄下来,覆住伤疤。
  顿时,她又变回易安了。
  他试图掩住心头乍起的失落。
  “如、如果没事,我……我得去工作了。”说着,她惊魂未定地转身跑步回到茶坊。
  * * *
  她果然与思烟大不相同……
  看着孙易安在人群间穿梭、闲谈,笑容可掬的态度亲切怡人,有时则显得稚气未脱,他更加厌烦起来。
  思烟不会这么做的。她一向喜爱清净不染尘的生活方式。
  原本,他其实可以二话不说地离开,不过,不知为什么,他就是走了回来。
  一回到茶坊,杨绪宇和俞绮华便拉他在角落坐下,开始劈哩啪啦谈着公司目前的处境,说来说去,不离什么创业维艰、守城不易之类的。
  事实上,他们叨叨絮絮念的他压根没听进,雷达般的眼神始终追逐着孙易安穿梭来去的身影。“她真的跟思烟是双胞胎?”对于这一点,他始终无法实信。
  “不然,你有更好的解释吗?”俞绮华淡淡地回他。
  “那她二十七岁了……”他喃喃着。
  可是……未施脂粉的她看起来那么纯净、稚气,甚至比当年的思烟还年轻,他没办法相信。
  时近中午,茶坊里原本寥寥无几的人影突然多了起来。
  唐豫注意到她与客人交谈的时间多过于煮茶、做生意,好像这些人是来陪伴她的。然而更多数的时间,她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工作台前,手中不离那些干燥的花花草草,或是颜色缤纷的布料。
  他发现不论忙碌与否,她对每个人的态度同样温暖可亲。别人这么做可能显得矫情俗气,然而同样的嘘寒问暖由她做来,却是再自然不过。
  几次,俞绮华和杨绪宇看易安进进出出的忙碌样,像是心有灵犀似地同时起身想帮忙,不过,都被她回绝了。
  “你们忙你们的,我忙我的。”她是这么说的。不知怎的,有唐豫在一旁,她显得拘谨许多。话才说完,又有客人进门,她便去招待了。
  看她煮水、泡茶的动作是一种享受。娴熟优雅,偶有不顺,也显得自然——她显然乐在其中。
  若非定神细看,绝不会发现细密的汗珠在她的额前闪亮……
  “同样的动作她做了几千、几万次,才能到今天这样熟练的地步。”俞绮华幽幽弊释道。
  “怎么说?”唐豫的语气淡然,似是不怎么在乎答案。
  “她手上的关节、肌肉和肌腱都伤得很严重。你可能不相信,一年多以前,她还够资格领残障手册……”
  唐豫的厉眼转向俞绮华……他有兴趣听了。“她的命算是被阎罗王从鬼门关丢回来的。她再睁开眼睛,真正算意识清醒,能与人交谈时,距离车祸已经过了三个月。醒来后,她又住了一年半的医院,接受大大小小几十次的手术,缝合、植皮、整容、复建……刚出院时,她连转锁、开瓦斯、拿剪刀这类的动作都做不来。是她父亲逼着她一次一次地练习,像上学校一样,每天排了课程进度表,从学写字、烧开水这样简单的日常动作学起……”
  孙德范是个严厉的老师。当时为骨癌所苦的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,只焦急地希望女儿能尽早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,他才能死得无憾。缴清庞大的医药费后,他将仅剩的积蓄用来开这家茶坊,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自食其力。
  只是,孙易安虽有心学,但车祸后的她反应迟缓许多,学习起来吃力,却事倍功半。
  一年半前,俞绮华来到台南,发现的便是这样一对父女——一个积劳、积郁、积忿成疾的父亲;一个茫然、挫折,动辄哭泣流泪的女儿。
  三个月后,孙德范在忧虑中极不瞑目地过世,把什么都没学好的孙易安托付给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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