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兽女孩 第20章

  「我没想到她的心眼那么重……」郎京生像被抽光了全身的精力一般,瞬时像苍老了二十岁。
  陶之毓摇了摇头,很能体会他的无力感。「恐怕还有些事,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。」
  由于上回郎月眉曾不小心目睹柳荷醇和司机阿忠,状似亲昵地搂搂抱抱,所以他特地交代调查的朋友注意一下阿忠这个人,这才发现他在外债台高筑、风评极差,是个很麻烦的坏记录份子。
  郎京生的声音都要发抖了。「你还知道些什么?」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多!
  陶之毓深吸口气,仔细观察他脸上紧绷的神色;再拗下过老人家哀求的眼光,他终于心软地抽出证明柳荷醇不忠的证据。
  「我想,你看过这些照片之后就会明白。」
  第八章
  杵在医院大门口的郎月眉不再前进,固执的小脸上有太多复杂的情绪;烦恼、紊乱已不足以概括她所有的心情,更多的是心慌。
  「你站在门口干么?走啊!」停好车的陶之毓由身后推了推她,示意她往医院里走去。
  自动门一开,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,他体贴地为她准备了口罩,以防任何可能的传染疾病。
  呆滞地让他拉着手往电梯前进,密闭的空间使她的心情更为沉闷;她很清楚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郎京生的病房,一颗心脏也因此而没来由地忐忑乱跳。
  出了电梯后转个弯,便直对着郎京生的专属病房。「来。」感觉她的手不安地颤抖了一下,他温柔地握紧她,给予她精神上的力量,半施压地将她带往病房。
  就在距离病房门口三五步的距离,她却步了──她凝住脚尖不肯再向前迈进。
  「小眉?」他明白她一向多愁善感,或许与郎京生保持距离太久,一旦遇上这么敏感的时刻,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。
  咬咬下唇,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融入医院雪白的墙面里。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以前他的心脏根本不曾有过问题,怎会突然就住进医院?」
  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?」怎么都到这时候了,她还在疑神疑鬼?「跳票事件给他的压力很大,加上我让他看了柳荷醇和阿忠的照片,可能是一时刺激过大,才会造成心脏的无力负荷。」哎,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!
  他当时也快吓死了,因为他差点成了间接杀害未来岳父的凶手,如果真不幸变成那样,这个老婆铁定是娶不成了;还好老天长眼,只是让岳父大人受了点惊吓,才不致拆散他们这对苦命鸳鸯。
  深蹙秀眉,她似乎感觉左胸腔里微微抽痛,那令她更为却步。「我不想进去了。」
  「妳害怕?」定定地盯着她,他总是知道如何让她投降。
  猛地抬起头瞪他,美眸里有股明显的狼狈。「笑话,我为什么要害怕?你搞清楚,是他对不起我,不是我对不起他!」
  「那么,你为什么不敢进去见他?」戳破她自我架构的安全防护,蓄意让她看清现实。
  深吸口气,明明知道他用的就是那一套,但她还是受不了他的激将法。
  「够了,我没什么不敢的,开门。」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发号施令。
  陶之毓没让她失望,乖乖地扮演着门房的工作,将病房门轻轻推开,然后温柔地将她踟蹰的身影推了进去,再缓缓关上房门,在门外露出微微笑意。
  里头那对父女疏离太久,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独处和剖心;而他这个将来的「外戚」就哪边凉快闪哪边去,只要等待女王下令,他再乖乖地跟上便行。
  雪白的墙面、惨白的面容,郎月眉不敢相信此刻躺在纯白色床铺里的,曾是那再意气风发不过的郎京生。
  许是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,半睡半醒中的郎京生微微睁开老眼,很快地发现站在房门口的郎月眉,他喜悦地扬起笑纹,以为自己仍在梦境。
  「月眉,是你吗?」他问得有丝胆怯,仿佛站在眼前的是凶狠的债主,而不是他心爱的女儿。「我很高兴你肯来看我,即使是在梦里,我也没有遗憾了。」
  郎月眉狠震了一下,霍地明白他将现实和梦境全数混淆。
  「来。」他伸出颤巍巍的手,白胖的脸颊削瘦得凸出颧骨,连手臂都细了好几吋,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量。「让爸爸看看你,好不好?」
  她感觉眼眶热了、湿了,抵不过亲情的呼唤,她情难自己地往病床靠近。
  轻轻握住她的小手,郎京生满足地轻叹了声。「这个梦真是太美好了,我甚至记不起来,你上次肯让我牵你的手是在什么时候?」
  郎月眉的情绪崩溃了。
  记忆所及,郎京生的手应该是厚实而肥软的,如今握住她手的大掌完全不复当年的记忆;那是一双摸起来感觉虚软微颤的手,甚至可以明显看见浮现在表皮上跃动的青筋。
  那不是她爸爸的手,她爸爸的手不该是这样的!
  「月眉,你怎么哭了?」眼见她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,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单和他们交握的手掌之间,郎京生有些慌,也不太明白为何这个梦境的感觉会如此真实,真实得令他可以感受到她泪滴的温度?
  摇头再摇头,她说不出半句话,所有的话语全梗在喉管挤不出口,她只能尽情地宣泄长久以来不断积压、被忽略的苦闷。
  浅浅地叹了口气,郎京生感觉自己的鼻头也酸了。「都是爸爸不好,以为那个坏女人可以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好好对待,没想到到后来,连爸爸的公司也栽在她手上,真是最毒妇人心吶!」
  这件事郎月眉先前已经听陶之毓约略地提过,但她并没有钻研细节,却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会击垮她心目中永远的巨人,将他搞得现在这般狼狈。
  「法院已经在通缉他们了。」不只柳荷醇,还包括司机阿忠。「或许你该庆幸她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,不然你失去的恐怕不止这些。」她哽咽地安慰着,只是太不习惯这种亲情的交流,她的语气显得十分疏离。
  面对她恍似调侃的揶揄,郎京生只能苦笑以对。「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?钱不是问题,没了可以再赚,可是你呢?她把我一个好好的女儿给逼走了,她该拿什么来还给我?」
  「她没有逼走我,是我自己不想待在家里。」郎月眉不想牵连怪罪别人,即使那女人真的很坏,但这是她自己所作的决定,理当由她自己承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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