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结锦衣郎 第7章

  但他没想到,穿起来竟是如此合适。穿著嫩绿衫子的她,清丽得就像一朵河畔的芙蓉花,簪住她黑发的玉簪模样也雅,而她时不时的轻咳,更是增添她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。
  “傻丫头,”花婶还在劝说,“你没听见你朗叔刚才说的,这衫子还是少爷叮嘱他挑的,你就走去让他看个一眼,又不会少块肉——”
  正当翠微羞怯不依,淘气的金猴子“吱吱”也来凑热闹,它从枝上一荡拔走翠微头上的玉簪,花婶跟翠微顿时忘了争执。
  “淘气鬼,还不快把簪子还来!”花婶挥舞著手臂。
  金猴子‘破吱”了两声,依样想把玉簪往它头上插。
  那可爱模样让翠微笑不拢嘴。
  她一笑,黑羽心湖震荡了。他从不晓得一个人的笑颜可以如此烂漫天真,仿佛她身边周遭,全无一点困厄难受似的。
  可她之前生活多苦,他早从她一双伤痕累累的素手品读出来。
  说起手——也眸子一暗。他昨晚交给她的油膏,不知她有没有继续涂搽?
  “你以为你那几根毛簪得住什么——快拿来!”花婶对著“吱吱”碱道。
  但“吱吱”一向只听黑羽的话。
  “吱吱。”黑羽从暗处走出来。
  只见他伸长手,“吱吱”叫了一声后乖乖下地,拖著两手把玉簪子拿到黑羽跟前。
  黑羽朝它额上弹了记,“吱吱”很通人性地“噗”了一声。
  一旁的花婶朝翠微顶了下,提醒她过去打声招呼。
  “少爷。”打从开始,每次看见黑羽,她总觉得耳根热热,心头乱乱,像发烧了似的。
  他把玉簪还给她。
  “谢谢。”她抓著玉簪压根儿不敢抬头,就怕与他双眼对上,却瞧见他眼底有著排斥。
  说真话,他下午那番话,确实伤了她的心。
  “还有谢谢少爷送我这身衣服,跟房里那些东西。”
  怎么话说得这么别别扭扭?花婶暗啧了一声,忍不住出来帮腔。“少爷,您瞧翠微这身,穿起来是不是好看极了?”
  站在一旁的她,更是窘得要钻进土里去了。
  “很好看。”
  不会吧?少爷夸她?翠微猛地抬头。
  两人目光对上,他朝她仍扭著玉簪的小手看了眼。
  福至心灵,翠微竟然瞧懂了他眼底意思。“我的手好多了,我有听话,白天多搽了好几次油膏。”
  黑羽有些惊讶,对于她能够读懂他眼底的意思。
  心有些暖暖的,他难得地笑了。“用完再跟我拿。”
  “是。”
 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气的花婶忽儿看著黑羽,忽儿又转向翠微,这两个人,感觉挺不错啊!
  原先花婶想留下翠微,一是冲著她乖巧,二是因她神似自个儿死去的女儿。可这会儿看两人互望的眼神,一个念头雷般撞进她心窝。
  如果她没看错,花婶心想,或许,翠微还可以用另外一个身分留下——宅子里的少夫人。
  花婶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,少爷都二十有七,好几次朗叔提议要帮他招个媳妇儿进来,但他总以不想委屈对方作为婉拒。
  每听他这么一说花婶就觉得呕,依她少爷条件,人又俊朗清秀,脑子又聪敏,才华洋溢,不管是哪个王公贵族之女嫁进来都不会是委屈。可他偏要坚持,他己不再是从前的蒲泽国皇子,要他们死了这条心。
  试想一个总是眉头深锁,仿佛世间再无可冀望之事的男人,这会儿却望著一个小丫头笑得挺开心——这意谓什么?
  花婶掩嘴偷笑,早在黑羽跟翠微都还未发觉彼此的情意之前,她这个明眼人,己预估到两人终将走在一起。
  稍晚,花婶盯著翠微服完晚上的汤药后,便打著呵欠回房休息去了。
  可翠微却因为晏起,加上整天没什么活动,一直难以成眠。
  终于,她放弃入睡的想望,下床点灯,她想到灶房找点活计做——就算拿把扫帚扫扫地也成。总之动动身子,也强过傻躺在床上瞪著床架整夜。
  就在她人刚摸进灶房,正要拿起帚柄时,—阵幽远的笛声,忽地钻进她耳朵里。
  是他!她惊跳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,冲向声音来处。
  笛声引领她通过“浸月邸”后院。后院种有一畦畦青菜与金瓜,过午花婶带她来过。接连大雨把菜田都泡坏了,花婶还边叹边说,他们还得过上几天吃清炒豆芽、腌菜的窘日子。
  但翠微丝毫不觉得苦。她告诉花婶,旁的事她不一定拿手,但种瓜点豆她从小就做,以后这几块田就交给她办,保证每天给她又肥又脆的瓜果做饭。
  月色很亮,大雨过后的夜色总是这样又清又冷。穿著葱绿滚韭白的绣鞋稳稳踏过田畦,直钻过林道暗处,然后,她瞧见了那人的身影。
  这是她头一回距离这么近,也不需要再仰头看他。以前她总坐在河上,隔著芦荡,幽幽远远偷望著他飘逸的身影,两年了,她不止一次想近点看清楚他样貌,可每每小船划破静谧的河面,那声响就足以让他收笛离去。
  这会儿,她看见那人面著大河,手持微微发亮的玉笛,奏著那幽远又凄凉的曲调。
  翠微还擅自帮曲子起了个名字,叫“花泣”;意思是这曲子之哀伤,连娇艳的花儿听了也要落下泪来。
  而她也是今日才发现,原来她心心念念、遥望两年之久的“那人”,正是“浸月邸”宅子的主人。
  她忍不住责备自己这么后知后觉,她早该想到才对!
  除了少爷,这林子里还有谁能时不时拿著笛子到崖上吹曲子?
  望著在白银月光闪闪发亮下的淡青色衫子,她心跳得像擂鼓,耳根一阵臊红。
  因为家贫,她从不敢妄想自己有机会亲近梦中的吹笛人,她光听他笛子吹得那么优美,就知道对方定是才华洋溢,一定不是个寻常小民。可如今她却因缘际会来到他身边那么近的地方——就住在同一个宅子,只要她想、她敢,走过几扇门便能来到他最常待坐的书斋……
  老天爷!难道是老天爷听到她日夜的祈求,才特别赏赐她一个亲近的机会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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